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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文学现代性诸问题 张重岗 台湾文学现代性论题的提出，一方面呼应着对日本殖民主义及其背后所 隐藏的欧洲中心论的批判，另一方面聚焦于台湾在内地的文化传统、风俗习 惯在关于现代的想象中的重新定位。Ill在以上两个方面上，学界已经取得了一 些成果。本文则试图换一种方式，从台湾文学的精神史内涵和制度化性格等 视角来重新思考这一论题所引申出的问题。可以说，这是一个偏重于方法论 的研究。在一定意义上，对固有思维模式的检视，有时更能暴露历史的罅隙， 反倒有助于历史真实的浮现和文化意识的复归。就此而言，我服膺史华兹从 文化导向下降为问题意识的见解。当问题意识伴随着学术谱系的清理而现身 时，反省的、批判的史学方才得以建立起来。那么，以台湾文学现代性为焦 点的东亚历史时空，到底存在着哪些值得深一层究诘的面向呢? 一、互为主体性与精神史的途径 台湾新文学的起源，常常会追溯到鲁迅那里，并由此强调一些特别的关 联，比如，张我军与鲁迅的见面、赖和与鲁迅批判精神的类似等。也有论者 提出了质疑，如说张我军与鲁迅相远而与胡适相近、赖和的写作与鲁迅缺乏 文学层面的关联，等等。这样的主张或质疑，自有其各自的理由。本文重新 面对这一问题，倒并非为了驳斥或支持某种说法；相反，更大的动因出自一 种内在的感觉，即学界对鲁迅与台湾新文学的关联性研究中存在着某些难以 言说的锢蔽。或者说，鲁迅的台湾视野并没有被适当地还原，而是遭绑架成 了各种论述的支撑工具。这在围绕所谓支流说、附庸说的一系列正、反论说 中均有所体现。抛开这些工具论的说法，以下的追问可能更有意思：在关联 议题上，对鲁迅的解释存在着哪些不曾明言的角落?它能引发出何种有深意 的思想性命题了? 为了更仔细地解读历史，这里再次征引那段广为人知的文字： 还记得去年夏天住在北京的时候，遇见张我权君，听到他说过这样意思 546 的话：。中国人似乎都忘记了台湾了，谁也不大提起．”他是一个台湾的青年． 我当时就像受了创痛似的，有点苦楚；但口上却道：。不．那倒不至于的． 只因为本国太破烂，内忧外患，非常之多，自顾不暇了，所以只能将台湾这 些事情暂且放下……” 但正在困苦中的台湾的青年，却并不将中国的事情暂且放下．他们常希 望中国革命的成功，赞助中国的改革，总想尽些力，于中国的现在和将来有 所裨益，即使是自己还在做学生．IzJ 对这一段文字的解释，真是见仁见智。张我军的访鲁，历来被“支流说” 一派认为是大陆、台湾新文学连带的有力证据。解构。支流说”的一派则有相 反的说法，如，陈芳明认为其中所传达的信息里虽然不乏鲁迅的诚实，但同时 还有中国人民对台湾的冷漠，Ol叶石涛则辩称张我军对中国的热情并不见得能 代表所有新文学作家的愿望。14J相对而言，较为平实的解说见于戴国辉的叙述。 如果不是硬性地去鲁迅化，那么可以体察到他所说的寓京台湾书斋派人物总要 见一下鲁迅以自我安慰等言词的意思，无非是对当时历史语境的自然恢复。 但概观以上诸种说法，似乎与鲁迅的本意多少有一些隔阂。鲁迅的那段文 字中，核心的词语明显是“创痛”、。苦楚”等字眼。但恰是这一点反而最不被 人提起。结果是，论者不约而同地错失了思考这一历史因缘的要津。在摒除立 场上的歧见之后，令人颇感兴味的是，这里隐藏着何种思想开启的空间? 作为本文的观察起点，我之所以强调搿创痛”、。苦楚”的重要，在于鲁 迅所呈现的精神史维度极大地有助于一种新视野的打开。简单地说，。创痛” 和“苦楚”提供了内外相接的契机：外在的一面自然是以台湾为焦点的历史 和现实话题，内在的一面则贯通着东亚知识人的精神基点、机制和历史认识 结构。有趣的是对二者的结合之点的追寻。我们的关注也可以转换为如下的 问题：在处理中国大陆自身的困境以及她与周边地区的历史纽结时，鲁迅的 深度体察可能提供一种什么样的启发性视角? 依从惯常的自省式思路，在这段文字中，鲁迅展示了两个充满内在张力 的智识状况。一是自我的批判。虽然这次会面的缘起是张我军的拜访，但由 于拜访者的倾诉中所含有的幽怨和期待，使得鲁迅得以把省察的重心转回到 自身。只是这种自我批判也须作两面观：在消极的一面，他把大陆在关注台 湾问题上的欠缺归咎于大陆自身所遭遇到的困扰；在积极的一面，便借助困 苦中的台湾青年对中国革命的关心指向一种可冀望的未来。而这两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