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宗教研究國博一柯混瀚《夜窗鬼談》之鬼敘述一、前言《夜窗鬼談》是.docVIP

民間宗教研究　國博一　柯混瀚 PAGE  PAGE - 16 - 《夜窗鬼談》之鬼敘述 一、前　言 　　《夜窗鬼談》是日本著名漢學家石川鴻齋所創作的漢文小說集。本書分為上下二冊，首為《夜窗鬼談》，錄有四十六篇，於明治二十二年（1889）；次為《東齊諧》，錄有四十二篇，於明治二十七年（1894），均由東京東陽堂出版，總計八十八篇作品，書中更附有插圖、訓點與句逗。 按：其中，上冊《夜窗鬼談》〈山臊〉一篇有文無目，原書目錄即漏刻。又卷首除〈夜窗鬼談序〉、〈凡例〉外，另有〈鬼字解〉一文，且最末〈鬼神論上〉、〈鬼神論下〉二篇作品，性質上非屬小說而實為古文，於全書中較為特殊。 再者，據學者研究，兩冊實為姊妹篇，僅是下冊於出版時更動書名而已，皆可以《夜窗鬼談》統稱之。《夜窗鬼談》之所以受到關注，主要由於其內容為神怪，並直以「鬼談」命名，且在文體形式、題材內容與創作背景、創作手法等各方面，無不深受中國古典小說之影響，而被學者稱為「東洋《聊齋》」 孫虎堂：〈「東洋聊齋」——評述日本漢文小說集《夜窗鬼談》〉，《蒲松齡研究》2008年第1期，頁129。又此種稱號絕非憑空而來，《聊齋誌異》為中國文言短篇小說的顛峰之作，向來以說神仙狐鬼精魅聞名，而從《夜窗鬼談》之〈序文〉，乃至於形式與內容，皆可論證石川氏明顯學習或取材自《聊齋誌異》、《子不語》（又名《新齊諧》）、《閱微草堂筆記》等書，即以中國古典小說作為創作淵源。詳參黑島千代：〈石川鴻齋的《夜窗鬼談》與蒲松齡的《聊齋誌異》〉，國立清華大學人文社會學院中國語文學系主編：《小說戲曲研究》（第五集）（臺北：聯經出版公司，1995年），頁175-214；黃錦珠：〈日本漢文小說《夜窗鬼談》的寫作特色及其淵源〉，國立中正大學中文系、語言與文學研究中心主編：《外遇中國——「中國域外漢文小說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臺北：臺灣學生書局，2001年），頁395-436。 。然而，《夜窗鬼談》並不如書名般僅限於說鬼，內容一如志怪小說，包括神衹、鬼魂、精怪以及奇人異事等題材，其中亦有體現日本本土特色者，如七福神、天狗、河童、轆轤首、安倍晴明等，可謂多采多姿。 　　眾所皆知，談神說鬼向來是中國古典小說之重要題材，如以《太平廣記》為例，題為「鬼」類者四十卷，數量於全書中位居第二，僅次於「神仙」類五十五卷。再者，基於「鬼神觀」為人類各民族所普遍擁有，乃文化人類學研究之重要課題，亦從屬於民俗學中民間信仰之列，而小說中為數眾多的「鬼話」 徐華龍：《中國鬼文化》（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1年）指出「鬼話則是鬼文化中的一個門類，屬於民間創作，是與神話、故事、傳說、仙話等體裁平等的一種藝術品種，是以鬼為軸心的故事性的敘事作品」，見頁20。 ，自然也是展現各民族「鬼文化」的媒介之一。歷來學界對中國古典「鬼小說」之研究，成果已相當豐碩，而相對於日本漢文小說之《夜窗鬼談》鬼形象為何？其鬼敘述有何特色？既然石川氏對中國古典小說有所模仿、借鑑，而其精神風貌又與中國文化有無關聯？以上諸問題，皆引起筆者之好奇。因此，筆者即以「《夜窗鬼談》之鬼敘述」作為本論文主題，企圖探究《夜窗鬼談》與中國古典「鬼小說」之間的關連，並可由此聯結，梳理出石川氏對於「志怪」之態度與處理手法為何？相信有助於深化對是書之瞭解與研究。 二、《夜窗鬼談》之中國化的鬼想像 　　作者石川鴻齋（いしかわ　こうさい），愛知縣豐橋市人，生於幕末天保四年（1833），卒於大正七年（1918），享年八十有六。石川氏本名英，字君華，通稱英助，號鴻齋、芝山外史、雪泥居士，是著名的儒者、漢學家、文人與畫家，著述頗豐，共五十餘種。《夜窗鬼談》首次於明治二十二年（1889）出版，時作者已年過半百，竟筆耕墨耘如此「怪力亂神」之書，誠如〈夜窗鬼談序〉中所言「余修斯編，欲投其所好，循循然導之正路，且雜以詼謔，欲使讀者不倦，且為童蒙綴字之一助了」（頁323）， 按：下文所引《夜窗鬼談》原文，皆據王三慶等主編：《日本漢文小說叢刊（第一輯）》（臺北：臺灣學生書局，2003年）之第二冊，僅於文後註名篇名、頁數，不另贅註。 可知另有深意。事實上，石川氏身為漢學家，之所以創作《夜窗鬼談》，究其緣由，實與此為人情之所好，且對中國志怪傳統的瞭解有關。如作者〈夜窗鬼談序〉中有云： 東坡在嶺表，所與遊者，各隨其人高下，談諧放蕩，不復為畛畦，有不能談者，則強之說鬼。於虖！坡公之賢，尚喜說鬼，不知信其事而喜之耶？……蓋說怪亂，古亦不少，獨孔子不語焉。左氏傳經，屢載神怪，後之修史者，莫不說神述怪，使人疑且惑。而如鄙史小說，莫不一涉神怪，顧緣人情所好而然乎！（頁323） 上文如同蒲松齡《聊齋誌異?自誌》中所言：「情類黃州，喜人談鬼」，雖孔夫子不語「怪力亂神」，但中國志怪傳統卻淵遠流長，自《左傳》起便「屢載神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