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风”的语义场与中国古代生态文化精神课程.docxVIP

汉字“风”的语义场与中国古代生态文化精神 内容提要 “风”是一个古老的汉语常用字，却又隐藏着一种奇特的文化现象。本文从字源学、语义学、语言哲学的不同角度，探讨了汉字“风”在其自然层面、社会层面、艺术层面、人格层面的诸多意蕴。作者由此认为:“风”的语义场实际上就是一个活力充盈、生机盎然的“文化生态系统”，它浓缩了中华民族的生存大智慧，集中体现了中国古代文化的有机性、整合性。“风”的语义场所显示的中国古代生态文化精神，为重整人与自然的一体化、建设和谐美好的人类社会、促进人性的健全发展，提供一个有益、有趣的启示。 引题* 一个民族的语言文字，与一个民族文化精神之间的密切关系，曾经受到许多语言学家、人类学家乃至哲学家的关注。 较早一些，W·V·洪堡特（Wilhelm Von Hum-boldt，1767—1835）曾把语言看作“民族精神的外在表现”，认为“民族的语言即民族的精神，民族的精神即民族的语言，二者同一的程度超过了人们的任何想象。” ① 晚近一些，后期的L·维特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1889—1951）则强调“语言就是构成了我们整个生命和生活形式的组成部分”，就是“人类存在的文化模式和基本状态”。 ② 我国著名语言学家罗常培先生在其《语言与文化》一书的结语中指出:“社会的现象，由经济生活到全部社会意识，都沉淀在语言里面”，“从语言所反映出来的文化因素显然对于文化本身的透视有很大帮助。” ③ 语言与文化的对应关系是显而易见的，文化研 究的一个重要基础是对于语言奥秘的探索。 我不知道世界上众多民族的语言文字中，有没有这样的个案:仅仅一个字，一个词汇，便能够集中体现出这一民族的“生存状态”、“生活形式”、“文化模式”，并近乎全面地展现这一民族的传统文化精神风貌。 如果要从我们的汉语言文字中寻找这样一个字，那么，我愿意推举出“风”。 “风”，在现代汉语中是一个常用字，又是汉语言中一个历史悠久的基本词。同时，它又是一个拥有旺盛“生殖能力”的“根词”，在它的“主根”上繁衍滋生了大量重要的汉语词汇，商务印书馆1983年版的《辞源》收录了以“风”字打头的条目 （尚不包括另外以“风”为词素的条目，下同） 168个;上海辞书出版社1979年版的《辞海》为204个（含增补）。稍加审视便可以发现，由这一“风”字辐射的语义场，几乎充盈在炎黄子孙日常生活的各个领域，几乎贯穿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所有层面。 一 按照L·维特根斯坦的说法，语言的运用、语言的活动或曰语言的实践、语言的游戏，总是体现了人们在世界中的存在状态及其对于世界的解释态度。拥有古老文明的中华民族，在其漫长的历史活动中，创造性地发明并使用了“风”这一汉字，并在其丰富的语言实践活动中自然而然地赋予了“风”字以繁多的衍生义、派生义、象征义、假借义、隐喻义，从而形成了一个由“风”字构成的语义网络，一个活力充盈、生机盎然的“语义场”。 语义场（semanticfield），指由若干义素相关的词语组成的系统。这是由当代德国语言学家L·特里尔（L.Tinsley）和他的学生L·怀斯格尔伯（Leo Weisgerber）共同阐发的一种理论。他们不再把一个词语看作孤立的事物，而是将其放在一个更大的整体结构中、放在一个普遍相关的系统中加以考查，一个词语的意义只有在其语义场中才能充分呈现出来。根据这一理论，汉语文化圈中含有“风”的义素的众多词语无疑已经构成了一个空间庞大的语义场。与此同时，“风”也被赋予了无比丰富的精神文化内涵。那么，这个语义场的内部构成如何，它又曾对中华民族的历史发挥了怎样的作用，值得我们深入探讨。 具体说来，在中华民族历时久远的生存空间中，汉字“风”的语义场大体呈现在这样几个层面上: （一）自然层面 在中国古代，“风”的本义与现代的通常用法大体一致，指一种常见的“天气现象”，即刮风下雨的“风”、风吹日晒的“风”。 殷商卜辞中许多关于风的记载，表明我们的古人对风的习性在那时就已经有了全面的把握。如:风有空间性，即所谓“八方之风”;风有时节性，即所谓“四季之风”。不同方向、不同季节的风的性质不同，对植物和动物生长的盛衰、损益也大为不同。中国古代社会作为一个早熟的农业社会，对于自然界的风有着悉心周到的观察、揣摩和理解。《康熙字典》中就曾收录了许多用来区分不同性状的风的文字，如形容小风的“飉”、形容微风的 “飗”、形容缓风的“颹”、形容高风的“飂”，以及形容不同风声的“飒”、“飕”、“颾”等。可以说，殷商时代黄河流域的一个“土民”对于风的敏感程度，无疑要远远胜过当代上海商住大楼写字间的“白领”。 古人解释这种自然现象的成因与现代也颇为相近，即“气”在天地间的流动。《庄子·齐物论》中说“大块噫气，其名曰风”。宋玉《风赋》中说“夫风者，天地之气也”。《淮南子·天文训》中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