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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汉视角看黔西象祠 　　编者按：黔西为何有一个象祠？王阳明谪黔期间在什么情况下写下了《象祠记》？象祠是祀象还是祀舜？是否是彝族祭祀祖宗之所？中国历代对祀象、毁象的争议何在？为破解这些历史之谜，作者试图以全新的视野去释读以上文化现象。 　　王阳明《象祠记》中所写的象，离历史上真实的象甚远，从夷汉交叉的视角看象祠，我们对象的了解，比之孟子、王阳明会更清楚明白，从而洗刷掉象被恶搞之后留下的污秽，也有利于矫正王阳明先生单一视角导致的失察。 　　《象祠记》： 　　王阳明的两难心境 　　贵州黔西象祠因王阳明《象祠记》而著称。《象祠记》说：“灵博之山，有象祠焉。其下诸苗夷之居者，咸神而祠之。宣慰安君，因诸苗夷之请，新其祠屋而请记于予。予曰‘毁之乎，其新之也？’曰‘新之！’‘新之也何居？’曰‘斯祠之肇也，盖莫知其原；然吾诸蛮夷之居是也，自吾父、吾祖溯曾、高而上，皆尊奉而禋祀焉，举而不敢废也’。” 　　这段记载提供了如下历史文化信息：其一，王阳明在贬谪为贵州龙场（今修文县）驿丞期间，应贵州宣慰使安贵荣之请，为新修复的象祠作记；其二，象祠在黔西县素朴镇内的灵博山，象祠中供奉的象，是当地“夷人”（即今彝族）祖祖辈辈祭祀的神主。其三，“夷人”为何祭祀象？王阳明并不清楚其中原因，作为祀象“夷人”的首领安贵荣也弄不明白。但安宣慰要求王阳明在“记”中刷新颂扬之，而非“毁之”。其原因就在于：这是“夷人”世代尊奉祭祀的对象，千百年来“举而不敢废也”。 　　根据汉文献的记载，象本是中国远古时代圣人舜的同父异母弟。《史记·五帝本纪》云：“舜父瞽叟顽，母嚣，弟象傲，皆欲杀舜。”尤其是舜得到帝尧重用，并妻以二女后，更引起嫉恨，象遂纵火焚烧谷仓，后又趁舜打井时“下土实井”。象以为舜已死，一心想霸嫂夺妻。但两次谋害都为舜避过，舜“复事瞽叟爱弟，弥谨”。后来，舜继帝尧做了部落首领，贵为天子，仍复进孝，“往朝父瞽叟，夔夔唯谨，如子道。封弟象为诸侯。” 　　象祠的存在，不是一个孤立的文化现象。历史上，不仅贵州黔西有象祠，湖南道县亦有象祠，据《括地志》称：“道县北有鼻神亭。”此外，广东始兴县西北，还有“鼻天子冢”、“鼻天子城”；贵阳黔灵山有“象王岭”等，都与祀象有关。而象祠及纪念象的遗址，则集中在湘南、粤西北及黔中之地。湘南道县等地的象祠、鼻神亭等，在唐代即已被毁。据柳宗元《道州毁鼻亭神记》所记，元和年间，道州刺史薛伯高认为象“有恶德”，不应祭祀，因而毁祠。其余地方，象的事迹随祭祀祠亭一起，也大都湮灭，只留得一个名称，残存在历史的记忆里。 　　但贵州黔西的象祠至明代中叶却被保留下来，如《象祠记》所称：“有鼻之祀……斥于唐而犹存于今，坏于有鼻而犹盛于兹土也。”这里“夷人”祭祀象的香火长盛不衰，其头领安宣慰还代表当地“夷人”各部各支系，将象祠修茸一新，并请王阳明作“记”。 　　这无异于将一只烫手的山芋，放到了阳明先生手上。“毁之乎，其新之也。”明显地表露出王阳明当时所处的两难心境。 　　作为儒学传人，王阳明对于早就为孟子所否定、“日以杀舜为事”的象，怎么能够称颂呢？至于贬损象也是王阳明难以办到的。王阳明被贬谪至龙场驿后，在惨苦、落寞的境遇里，受到当地“夷人”的善待。他们不但保护了他，使他免遭恶势力的羞辱，还为他立房盖屋，解决了居住的困难。作为宣慰使的安贵荣，不但为他送来粮食、肉、炭、鸡、鹅，还让人为他伐薪、挑水，甚至以“卿士大夫”之礼待他，赠与金帛、鞍马等等，给了他绝大的同情和无微不至的关怀。而在不断的交往中，彼此间已经建立了可信任的关系。现在他请王阳明为象祠作“记”，无论从汉、夷民族间的关系，还是从私人的情谊上讲，阳明先生都深感不能以言辞毁象。 　　既不能违背圣道，又要照顾民族关系，王阳明处在深刻的矛盾之中。但是他凭借聪明才智，终于走出困境，解开死结，完成了《象祠记》的写作。至清代此文还被收入《古文观止》，成为传世名篇。不过，实事求是地说，王阳明《象祠记》中所写的象，离历史上真实的象甚远，究其根源，显然有人对象的历史存在进行了恶搞。 　　汉视角： 　　是谁恶搞了象？ 　　到底是谁恶搞了象？这得从王阳明看象的汉文化视角谈起。 　　王阳明之能摆脱尴尬处境，完成《象祠记》的写作采用的方法就是推理加想象，旨归则不离儒家的圣教。在王阳明看来，君子爱人，就当爱屋及乌，“而况于圣人之弟乎哉？”出于这个原因，所以“夷人”祭祀象。这是第一层。接下来，阳明先生则认为“祠者为舜，非为象也”。因为舜是圣人，立象祠就是为了祀舜：“盖有以见舜德之至，入人之深，而流泽之远且久也。”这是第二层。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推，提出“象之不仁，盖其始焉耳，又乌知其终之不见化于舜也。”象到了他的封地，在舜的贤德感召下，“斯可以见象之见化于舜，故能任贤使能，而安于其位，泽加于其民，既死而人怀之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