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哲学试析“天人合一”中的“天”与“人”概念江怡.docVIP

通常认为，中国传统哲学是以天人关系为主要问题，并由此把中国哲学称作“天人之学”；在对这种关系的解释中，占主导地位的观念是认为，天人问题是自然与人的关系问题，“天人合一”是中国哲学的最高境界，并进而把“天人合一”解释为“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然而，这种解释存在两个重要疑问：其一，中国传统哲学中理解的“天”是指或主要是指“自然”吗？其二，“天人合一”究竟以什么为基础？本文试图解答这两个疑难，并对中国传统哲学中为何没有出现“人”的概念的原因做出初步的分析。 1， 引子 在进入21世纪前夕，不少中国学者随和外国部分学者特别是西方学者，认为21世纪将会是属于中国，属于中国文化，把21世纪称作“中国的世纪”。从情感上讲，这种热情的民族精神值得赞赏，但从理智的角度看，我们似乎应当冷静地分析一下，为什么外国学者特别是西方学者会认为中国可能成为新世纪的标志，中国的文化会在新世纪成为主流倾向。其实，只要仔细阅读西方学者的相关论述就不难看出，西方学者的目的是为西方文化所面临的危机寻找出路，而在现代社会和文化中，四大古老文明只有在中国大地上才生长出了新的生命，特别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许多视角和观点，对当代西方文化的确可以起到拾遗补缺的作用。当然，这样说并不是否认中国传统文化自身的博大精深，而只是要表明，当代西方学者钟情于中国传统哲学和文化是有其特殊的目的和要求的。在理解了这种需求背景的情况下，我们再来分析西方学者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论述，就有了正确的视角和做出正确判断的基础。 据认为，在西方学者所推崇的中国传统文化中，“天人合一”的观念被看作是最能代表中国哲学和文化精神的观念。在各种论述中，这个观念不仅被看作是代表了古代中国人的自然哲学思想，更被看作是最早提出保护自然、注重环保的有力证据。当然，现在已经有不少学者指出了这种简单地把“天人合一”观念等同于环保意识是一种错误的做法，但仍然坚持认为，这个观念本身的确为当代西方文化提供了可资借鉴的重要思想内容，因而把它看作是中国传统文化对当代人类文化所做出的一个重要贡献。要确定这种看法的正确性，首先就要知道“天人合一”观念到底包含了什么内容，这里的“天”和“人”的概念究竟指的是什么。我想，只有弄清了这些问题，我们才可以谈到这个观念对当代人类文化是否有所贡献。 2， “天”的概念 应当说，对“天人合一”观念的论述，从古至今的文献浩如烟海，但基本来源都是一致的。我们这里仅从我国著名哲学家张岱年先生的代表著作《中国古典哲学概念范畴要论》中撷取部分论述，作为讨论这个观念的主要资料。在中国古代哲学概念中，“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也是非常基本的概念，通常是把这个概念看作属于自然哲学范畴，放在古代哲学家的宇宙观中讨论。当然，也有哲学家在谈到“天”时赋予了其特殊的伦理学意义，如春秋战国时期区分了“天道”和“人道”。但纵观中国古代哲学的概念，我们很难发现有单独作为哲学概念出现的“人”。虽然从战国时期就出现了把人看作万物灵长的观点以及对人性的讨论，但这些都不是把“人”作为“天”的对立面，因为在古代哲学家看来，只有“天”才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没有其它东西可以与“天”相提并论，如孟子的“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孟子·万章上》）。根据历史记载，中国古代哲学中的“天”具有这样几个主要含义：1，“表示苍苍太空、最上主宰、最高存在或不假人力的自然状态”（庞朴语）；2，是指有意志、有人格的最高主宰，是至贵至尊的神灵；3，是某种宇宙道德原则，是人类心性和道德的根源，故又被称之“义理之天”或“道德之天”；4，是与“人”相对的自然状态，如庄子和荀子的“自然之天”；5，是指最高的实体或普遍的道理，如张载的“太虚”和二程的“天理”。仅根据张岱年先生提供的资料就可以看到，无论是在古代哲学还是在近代哲学中，哲学家们对“天”的解释主要不是指自然之天，而是指主宰之天、义理之天。孔子曰：“大哉尧之为君，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其中的“唯天为大”并非指自然之天最为广大，而是以天喻尧，形容尧之大可比天，因“天”为最高主宰。墨子的“天志”明显是主宰之意。庄子的“天”并非指自然状态，而是指处之泰然的心态。张载以为天是太虚，由气而成，但他所谓的“气”并非自然之气，而是太虚的状态，这里的“太虚”为最高实体。二程以天为理，王守仁以天为心，这些都反映了近代哲学家并非把“天”理解为自然之物。而在中国古代哲学中，“人”的概念则主要是指作为自然状态中的一种物种，也有强调“人”的主观作用成分，如庄子的“牛马四足，是谓天；落马首，穿牛鼻，是谓人”（《庄子·秋水》），但更多的是把“人”这个概念放到伦理学的范畴中，强调“人”的心性和道德，这就与作为一对概念的“天”有着不同的含义了。 阅读古代文献，与研究中国古代哲学的其它概念一样，必须区分作为哲学概念的“天”和作为日常概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