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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的声音 我小时候是个唱歌走调的孩子。对此，我自己一无所知。 音乐课是我最喜欢的课程之一。初夏时节，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暖风走来一阵阵槐花的香味儿，钢琴声错落入耳，我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飘荡起来，某种带着韵律感的咿咿呀呀脱口而出，这时候老师一个呵斥：“哪里有声音？”我便立刻缄口，心虚地斜乜着她。 没有人知道我唱歌走调，包括我自己在内，我们都以为，这么喜欢唱歌、喜欢音乐的孩子，一定是天生的歌者。但，期末的音乐考试，彻底击碎了我的幻梦。 那天，全班按学号，每人独唱一首最拿手的歌，没有伴奏，也不给音高。带着好奇和盼望，以及终于可以大展身手的喜悦，我走上台，镇定自若地说：“我演唱一首藏族歌曲《心中的歌儿献给解放军》。” 这一刻，老师和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我，仿佛戏剧舞台上的追光——一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像我这样自信地站在这儿。 我的情绪极其饱满甚至有些异样的亢奋，清清喉咙，我嘹亮地唱起来：“不敬青稞酒呀，不打酥油茶呀，也不献哈达……”最后一个“达”犹如“神六”直冲云霄，顿时，全班笑得东倒西歪。 老师再也忍不住了，她一边喘气，一边抹着笑出来的眼泪，说：“你是音盲。” 说这话时，她用了一个轻描淡写的句号，而在我这里，却成了惊叹号——你是音盲！ 从此，我不再喜欢音乐课了。 可是我，却又是那样地喜欢唱歌呀！背地里，默默地，一遍一遍唱给自己听。我想，也许我的前生是一只荆棘鸟——那种从不鸣叫，无声飞翔的鸟。它们飞越高山大海，不知疲倦，为的是找到属于自己的荆棘树。那一刻，它们会不顾一切地冲过去，让荆棘刺入自己的身体，与此同时发出它的第一声也是最后一声鸣叫——那才是人世间最美的声音！ 好好歌唱吧，为自己歌唱！在心里歌唱！如果实现这个梦想必须以生命为代价，我愿意。 那时，我最爱去的地方就是学校的琴房。每天的早晚自习，我都站在回廊上听——我总能拨开此起彼伏的钢琴音的缝隙，听到从天井垂落的雨丝响成一片，仿佛多年前的电影午夜场里陈旧的杂音；还有冬天纷纷扬扬的雪花，被呼呼的北风席卷着，簌簌地吹下来。寒来暑往，日复一日，岁月玉盘走珠似的悄悄流逝了，用来记录声音的那些镜头却始终打水漂儿般的，一连串地闪。 有一天，学校门口贴出来大幅海报：“空山新雨”少女合唱团报名开始了——这是学校里最著名的社团之一。想了又想，忍了又忍，心中的梦想始终光华不熄。在截止日的当天下午，我悄悄地跑去报了名。 考场上坐满了人，都是各个班级的文艺骨干，其中还有我们班的文艺委员和宣传委员，她们一见我就抿着嘴笑了，窃窃私语。是啊，她们都曾见证过我那高耸入云的“哈达”，都确认我是音盲，我居然还有胆量到高手如云的合唱团报名，居然还有胆量在现场扯开喉咙“鬼叫”，居然唱的还是那首歌：“不敬青稞酒呀，不打酥油茶呀，也不献哈达……”唱到这儿，后排又有人笑出声来。 坐在评委席上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男老师，花白头发，眼睛炯炯有神，听得很专注，时而舒眉展眼，时而金刚怒目，耐心地听我唱完，侧着头想了想，认真地说：“你的高音区有点单薄，但中音区不错。记着，不能一味拼高音，要结合自己嗓音的特点扬长避短。”我红了脸，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合唱团里中音太少了，你来试试看吧。” 我通过了！老师说我可以唱“第二声部”！五音不全，唱歌走调，被以前的音乐老师批为“音盲”的我居然成了校合唱团的一员！ 此后每个傍晚，我和同伴们一放学就跑到幽暗的音乐教室里练声，像着了魔似的，与自己的声音朝夕幽会，不可思议地难割难舍。高低起伏的声音从我们各自的喉管飞出，在头顶划出一道圆弧，慢慢聚拢、汇合、摩擦、碰撞、混沌、水乳交融，和谐的一切，一切的和谐。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云中漫步，高音抛上去，云端里会闪耀出只有金属镁燃烧时才能有的宝蓝色火花。 直到现在，我都清楚地记得在最美的歌声中沉醉的感觉。万籁归于寂灭，世界仿佛遁入黑暗之中，无处可逃。我在听，谁在唱？我在唱，谁在听？有如隔着一片浩淼的烟波，看水天一色。 一年后，我成了第二声部的领唱。每次演出，站在台上，我都能看到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怎样专注与充满激情地鼓励着我，鼓励着我们。也许他已经不认识我，根本不记得我了。但只要想起那双眼睛，想起他的话，想起那句“你来试试看吧”，我就确信我曾听到过世界上最美的声音——它比歌声还要美还要灿烂！ 方寸田园 琦君 一位文友自美归来，与朋友们畅叙离情以后，就悄悄地回到乡间自己经营的三间小屋中，读书译作，静静地度过农历新年。她可说真懂得众人皆忙我独闲的诀窍。难怪另一位文友欣羡地说：“真希望什么时候也有个田园可归。但又觉得自己仍不够那份淡泊，俗愿尚多，大概没有那种福分。” 玲珑的三间小屋隐藏在碧树果林之中，满眼的绿水青山，满耳的松风鸟语，整天里不必看时钟，散步累了就坐在瓜棚下看书，手倦抛书，就可以睡一大半天。太阳、月亮、星星，轮流与你默默相对，这份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