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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翟永明的性别之诗 　　翟永明作为20世纪80年代“新诗潮”的代表诗人，其诗歌的先锋性和独特性来自她对自我生命的探索和思考，而在这一过程中，身体是载体-带着她深人到女性意识的神秘幽暗之处，也是本体一所有的精神活动都在身体中展开。翟永明的“诗性之思”因身体与语言的碰撞而获得了个性化的风格，这之中有其作为女性对身体的一种直觉，同时，也有其对身体自觉的思考，“女性写作与身体发生关系是很自然的，因为女性更多地从自身出发，从经验出发去看待世界”，“身体”为诗人书写爱情、生命、死亡和历史提供了感性的经验，同时，也正是个体性的身体经验确立了诗人诗思方式的独特性。 　　一、新诗史中一次关于“身体”的对话 　　翟永明在20世纪90年代写有《身体》一诗，在这首诗中，翟永明表达了她的身体认知，而这首诗恰恰与被称作“用身体思想”(王佐良)的现代诗人穆旦与“身体”相关的一系列诗歌如《诗八首》、《我歌颂肉体》、《发现》等诗表现出一定的相似性，翟永明《身体》一诗中的“岩石”、“花朵”等意象，“丰富”、“危险”、“平静”、“哭泣”和“飘落”等用词都可以在穆旦的上述诗歌中找到。这里，可以将翟永明的《身体》一诗与穆旦的诗歌进行一些具体比较：“身体轻轻流淌/在古老的岩石”与“我歌颂肉体：因为它是岩石”(穆旦《我歌颂肉体》)(注：同样用到“岩石”的意象，但在翟永明这里，“身体”是水，在穆旦那里，“身体”是石);“吐露活泼泼的汗味”与“自由活泼的，是那肉体”(穆旦《我歌颂肉体》“充满阳光充满秘密”与“因为它的秘密远在我们所有的语言之外”(穆旦《我歌颂肉体》);“当我心旷神怡/我的身体允许全部花朵开放”与“你把我轻轻打开，一如春天/一瓣又一瓣的打开花朵”(穆旦《发现》);“在我们丰富的身上/有一个危险附体”与“不断地他添来另外的你我/使我们丰富而且危险”(穆旦《诗八首》);“何时吐蕊?何时飘落?/灵魂末端的花朵哭泣”与“等季候一到我们就要各自飘落”、“即使我哭泣，变灰，变灰又新生”(穆旦《诗八首》);“你拧亮太阳/与身体的平静混合”与“在合一的老根里化为平静”(穆旦《诗八首》)…… 　　显然，翟永明在书写“身体”时受到了穆旦诗歌的影响。然而，我认为这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一种有意识的对话-相隔半个世纪，20世纪90年代一个“先锋的”女诗人与半个世纪前一个“先锋”的男诗人在进行一场关于“身体”的对话，在这场对话中，翟永明的诗歌因其独特的女性身体经验及其新的诗歌表达方式而显示出与穆旦诗歌的差异。翟永明《身体》一诗的构思，或许是诗人经一个具体的故事的启发，因好奇而产生了种种联想，诗人书写了“身体”在一个女子生命中所呈现的意义。诗的第一节由诗人的身体之思引出一个故去的女子的故事：“此刻死去的十年前的女子/多么羞怯的身体玉洁冰清/充满阳光充满秘密”，无法猜测这死去的年轻女子有怎样的故事，但能想象她的身体曾经存储了“阳光”和 “秘密”;第二节、第三节写“我”(女子)年轻、纯洁的身体之美，一个女子的身体在脱离世俗的桎梏之后回到自由本然的状态：“当我俯身水边/时间清洗我的身躯/舒卷又舒卷/摇荡的秋天的香气/零落的衣物玫瑰的项圈”，她仿佛是新鲜、洁净、轻盈、美好的自然之女，“汗味”散发着生命的气息，这是像花朵一样“开放”的生命形态;第四节写身体的衰老对于女性的威胁， “灵魂末端的花朵哭泣”、“像镜子考验我的耐心”;第五节写死亡-身体的结束。身体里有最大的不可知，“我们古老的身体风云变幻/事先谁能知道真情?”诗人想起生命之初，“母亲抱着女儿”时的“新生”，然而，母女之间灵魂的“难舍难分”只是“幻影”，而随之而来的是无可逃避的死亡，“身体隐没”-身体对于生命的使命结束，所有的疑问也随之结束，而不同的生命所包含的身体经验是不同的，因此诗人说“到别处去寻找/也许寻找另一具身体”。这首诗中，一个女性所获得的生命的全部的美好和悲伤都在“身体”里得到了呈现。。 　　二、女性身体：从“黑暗”走向“自由” 　　个人经验是现代诗歌的重要资源，而当这种经验中加入了性别的因素，它的写作显然会呈现出新的特征。作为人类性别的另一半，女性和男性对世界的感知特点是存在差异的，女性被生命赋予的感受丰富而细密，特别是在文化的建构中，女性的身体本能更严厉地被驱逐之后，身体变得更加隐秘而幽暗。对此，翟永明有自觉的意识：“我们从一生下来就与黑夜维系着一种神秘的联系，一种从身体到精神都贯穿着的包容在感觉之内和感觉之外的隐形语言，像天体中凝固的云悬挂在内部，随着我们的成长，它也成长着。对于我们来说，它是黑暗，也是无声地燃烧着的欲念，它是人类最初同时也是最后的本性。”翟永明所说的神秘的“黑夜”是“身体的黑夜”，“身体”构成了生命的冲动和未知，并形成了对精神某种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