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音考①-eastling.doc

喉音考* 潘 悟 云 [提要] 本文通过民族语的比较材料、古代的译音材料、古代文献以及汉语的谐声系统和假借关系，论述上古汉语存在小舌塞音，它们到中古变成影、晓、匣、云。 汉藏语系一些语言保留早期语音特征较多的语言中还有小舌部位的辅音，并且互相之间有一定的对应关系。这些事实使人猜想，原始汉藏语也许有小舌音的存在。本文的目的，就是论述上古汉语确实存在小舌音，到中古变作喉音影、晓、匣、云。 一、影母 1.1 高本汉把影母的中古音和上古音都拟作/-。研究汉语上古音的学者几乎都不加讨论地接受高本汉的这个拟音。 喉塞音的成阻点就在声门，闭塞力量不强，除阻时候不会产生其它塞音那样强烈的爆破。所以，喉塞音声母听起来与其说是塞音声母，还不如说是一个零声母。汉藏语专家在作语言记录的时候，是把喉塞声母与零声母同等看待的。从中古的许多译音材料看，如日本的汉音、吴音，朝鲜汉字音，汉越语，用来对译汉语影母字的都是零声母，而不是k-之类的塞音。从语音学角度来说，一般塞音属于发音作用(articulation)，而喉塞音则属于发声作用(phonation)。发声作用就是声门状态对语音音色的影响。各种语言发元音时候的声门状态是不太一样的。有些语言在发一个元音的时候，习惯于先紧闭声门，声带振动时伴随着声门的突然打开，在元音前会产生一个喉塞音。所以，喉塞音与其说是塞音，不如说是发一个元音的时候，声门打开的一种特有方式，与耳语、气声一样属于一种发声作用。 1.2 /-广泛存在于现代的汉藏语中，通过历史比较，可以发现它原来往往是*q-。举侗语中的/-为例，它对应于水语的q-与毛南语的k-： 侗语 水语 毛南语 侗语 水语 毛南语 乌鸦 /a1 qa1 ka1 山洞 /a(m1 qa(m1 ka(m1 鸡 /a(i5 qa(i5 ka(i 青蛙 /(p7 qup7 k(p7田鸡 屎 /e4 qe4 ce4 祖父 /oN3 qoN5 k(N5 粥 /eN1 qeN1 ceN1 割 /a(t9 qat7 ka(t7 舊 /a(u5 qa(u5 ka(u5②③ （《毛难语简志》中e前的k实际读音为c，与k属于一个音位） 以上几组词在三种语言中显然同源，其原始形式只能是这三个声母中的一个。这三种声母在三种语言中出现情况如下（＋表该语言声系中有其音，－表无其音）： k q / 侗 ＋ － ( ＋ 水 ＋ ＋ ＋ 毛难 ＋ ( － ＋ 原始共同声母显然最有可能是*q-。现代的侗语和毛南语中都没有声母q-，它在侗语中变作/-，在毛南语中变到k-去了。如果换一个假设，就很难解释以上的声母分布。 此外，发音难度大的音往往向发音容易的音变化，k-和/-的发音都比q-容易，有q-的语言一般有k-，有k-的语言不一定有q-，就是这个道理。特别应该指出，这个原始声母绝对不会是/-，从/-变作k-或q-在音理上是很难说得通的。所以，上面所论声母的原始形式只能是q-。 1.3 影母字在亲属语中的同源词形式往往是*q-。 例1. 影母字中一个最常见的字是“烏”，乌鸦在侗台语中有以下的核心词根形式（括号内是该词的非词根成分）： 武鸣壮语 ka1 龙州壮语 ka1 剥隘壮语 /a1 布依语 /a1 临高语 /ak8 泰语 ka1 傣雅语 ka1 西双傣语 ka1 德宏傣语 ka2 侗语 /a1 仫佬语 ka1 水语 qa1 水婆语 qa1 莫语 /a1 佯黄语 ka1 毛南语 ka1 乌鸦在这些语言中的核心词根声母有三种：q-、k-、/-。而且这三个声母同样出现上文水、侗、毛南语的那种关系，根据上面已经讨论过的理由，原始声母也是*q-。 很多西方学者并不认为侗台语与汉语有亲缘关系，上面所作的比较也许还不足以说明汉语“烏”的原始形式是*qa。所以我们还得看一看藏缅语的核心词根： 藏文 ka ka 墨脱门巴 /ak 车旁语 ka 卡瑙里语 kag 道孚语 kALe 却域语 qa33 木雅语 qa33 扎巴语 ka55 扎坝语 kha55 贵琼语 ka35 史兴语 qho55 尔苏语 kA33 纳木义语 qa33 纳木兹语 quo31 丽江纳西语 ka31 大方彝语 a33 拉祜语 qa11 哈雅哈尼语 xa=31 阿昌语 kha(31 尔龚语 qa 碧江怒语 k(A55 土家语 ka21 碧江白语 t(A44 景颇语 kha33 独龙语 kA55 日旺语 kha 达让僜语 klA55 九龙普米 qA11 “烏鸦”核心词根在以上藏缅语中的同源关系也很明显。其声母大部分作q-或k-，只有少数作/-。/-显然不会是原始形式，从/-变作k-或q-都难以解释得通。作k-的语言中除了道孚、扎巴、贵琼以外，都没有声母q-，可以认为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