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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金乐石有真好 　　余生也晚，并未有缘认识程十发（1921-2007年），但在我的师长中，大多与其为莫逆之交。先师苏庚春（1924-2001年）早在1958年就与其相识订交，尔后数十年，多有书信往还或书画酬往。我曾在广东省博物馆的同事兼前辈、陶瓷鉴定家宋良璧（1929-2015年）先生也与其交游，程十发曾为其绘《少女读书图》。与我亦师亦友的书画篆刻家、古文字学者马国权（1931-2002年）更与其交往频仍，多得金石书画之趣。近日得程十发致马国权信札一通，更可印证此点。 　　此信札书文曰： 　　国权吾兄如握： 程十发致马国权信札 　　连续拜读大札两封，告我请刻印章已经告竣，不胜感谢。又以厚购食用托伟达兄带沪，只有愧领，日后再报，一并谢谢！又蒙再为贱躯奔走，求医问药，更使人感腑铭心。弟前因心脏不好，约十年前在乡间几度晕倒，经医验查，有冠状动脉硬化之可疑。今年又验查，诊断为冠心高血压，常半休在家。半月前曾至苏州小游，精神较好，看来除药物主治之外，还须休息。贵地医生所开之药物如六九一一，弟可以买到，定遵所教试用。 　　希常来书赐教，现待徐兄返沪，以尊篆先用为快耳。匆匆，即颂 　　大安。 　　弟十发 　　一九七二年十一月廿三日下午 　　此信虽并无信封邮戳留存，但从其落款可知写于1972年。从信中可知，其时程十发健康状况不是很好，诊断为“冠心高血压”“半休在家”，马国权则从香港寄食品与医药慰问。近读王悦阳编著《程十发的笔墨世界》，称程十发自1968年起就被下放到上海久新搪瓷厂及热水瓶厂劳动改造，从事脸盆、热水瓶的图案设计。在1972年时，他“依旧失去人生自由，唯趁政治斗争闲暇之余，可偷偷作些尺幅极小的国画”。对照信中内容，可看出彼时实际上程十发仍然是相对自由的，除“半休在家”外，“半月前曾至苏州小游”。书信因其是私密性很强的文书，既是真情的自然流露，也反映一定时期的社会现实，因而往往和日记一样被称为“信史”。此信亦可从侧面看出程十发在“文革”期间的生存状态，并非如相关文献所记载的那样“境况日艰”。 　　信中所言马国权为程十发刻印章，在《马国权篆刻集》（荣宝斋出版社2005年）中，可见到马氏为程十发所刻的朱文方印“十发”。此印在程十发为马国权哲嗣马博为所绘《少女与鹿》中与另一白文方印“云间程潼”同时出现。程十发在画中题识日：“壬子十月廿七日遥寄博为世兄雅玩云间程十发”，此时间公历为1972年12月2日，是程十发写信之后的一个多星期，应是其收到马国权所刻印章后所绘，正应了信中所言“以尊篆先用为快耳”。该画是一幅纵59厘米、横33厘水，约合1.8平尺的小画，正好也佐证了上述文献中所述“偷偷作些尺幅极小的国画”。 程十发《鹤寿图》纸本设色 130×80.5厘米 　　程十发在绘画之外，兼工书法，有《程十发行草书徐渭诗作》（东方出版中心，2008年）梓行。有论者谓其书法多得力于秦汉小简，但在该信札中，似乎并无明显的秦汉木简痕迹。此书挥斥方道，潇洒自然，虽然此时程十发境况并非得如人意，但其优游自如的心境，却在寸笺短札中表露无遗。 　　在笔学所收集的程十发与马国权交游资料中，尚有程十发于1980年和1981年致函马氏的信札三通及未详具体时间的信札一通，言及程十发公子程多多到美国三藩市留学，途经香港，多得马氏照顾。程十发曾于1984年与夫人张金?W同赴香港中文大学讲学、1986年赴香港参加“现代中国画展览”及研讨会，则有赖马氏居中斡旋。1979年，马国权之子马博为新婚大喜时，还作《长乐图》以为志喜。图绘一少女手持莲花，旁有两鹿相伴，其吉祥喜庆之意跃然纸上。1986年，程十发为马国权长子马达为绘《年年平安图》，写折枝莲蓬、荷花插于花瓶中，以谐音收其平安吉祥之意。1991年9月，马国权六十大寿时，程十发还专门作了一幅纵130厘米、横80.5厘米的巨幅《鹤寿图》祝贺，并在画上题识“国权教授六秩大寿志庆”，所绘为梅花双鹤与灵芝竹石，既有长寿吉祥之意，又不乏文人清趣。此时，“文革”已结束15年，程十发已获自由身，故可随心所欲创作鸿篇巨制了。 　　程十发是有名的上海画家。他原名潼，斋名有步鲸楼、不教一日闲过斋、三釜书屋、修竹远山楼等，毕业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中国画系，曾任上海中国画院院长，擅画人物、花鸟，出版有《程十发画选》《程十发近作选》《程十发花鸟习作选》《程十发谈画录》《程十发画连环画集》等。 　　马国权则是有名的学者、书法篆刻家，字达堂，广东南海人，历主中山大学、暨南大学教席。20世纪70年代移居香港，任《大公报》撰述员兼香港中文大学考古艺术研究中心研究员，曾师事古文字学家容庚（1894～1983年），于金石书法篆刻多有造诣，著有《马国权印学论集》《近代印人传》《广东印人传》《金文编》《书法源流绝句》等。 　　程、马两人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