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書法转型与中国早期近代化.docVIP

晚明书法转型与中国早期近代化 范美俊 摘要：在近年的文史哲与艺术等学科的研究中，晚明时期被越来越清晰地描述成一个历史转型期。在书法史上，徐渭和黄道周为代表的书家的作品同样具有这种转型性特征。本文借鉴社会历史学的研究成果，勾勒了晚明时期中国社会早期近代化的特征并对应晚明书法的转型性特征，认为这股书法潮流与当时中国社会早期近代化的某些特征是相一致和互动的。 关键词：晚明；书法转型；近代；徐渭 在中国历史上，晚明是引人注目的一段混乱时期，社会整体上充满着狂怪乱野情绪。在近年的文史哲与艺术等学科的研究中，它被越来越清晰地描述成一个转型时期。在该时期，新的经济模式与哲学观正在形成，经济上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性质的经济转型，哲学上则出现了以王阳明为代表的心学派。同时，在文学、戏剧与书画等文艺领域也都呈现出鲜明时代特色。文学上，出现了《金瓶梅》等向俗文学甚至性文学靠拢的新文学；戏剧上，出现了汤显祖的《牡丹亭》和徐渭追求“本色”的《四声猿》；书法上，出现了徐渭、张瑞图为代表的狂草书法；绘画上，出现了徐渭充满不平之气的大写意花鸟…… 本文语境中的“晚明书法”，首先需要界定一下。晚明的书法斑斓而杂驳，既有以董其昌为代表的传统帖学大家，也有开始访碑的傅山，还有书写行草和狂草充满着狂放之气的徐渭等人。以今人的眼光看，徐渭等人的书法则更具创新性，也更能与狂怪乱野的时代气息相契合。因此，本文所指的晚明书法主要指后者。又因艺术的承前启后特性，故本文描述其“书法之变”时选择了“转型”一词。应该说，学术界已经开始重视该时期文艺的转型，如徐建融就认为中国书画史上存在着 “隆万之变”。① 近年来，对该时期的书法研究已突破原有“书家 + 书作” 的简单模式，开始把该时期的书家个案放在宽广的社会历史场景与多学科的交叉点上，以期望更深入也更清晰的把握该时期的情况。白谦慎的《傅山的世界：十七世纪中国书法的嬗变》一书就是很好的范例，其开阔的学术视野和打通文史哲的研究方式，以及其学术成果所具有的“厚度”，已得到书法???的广泛好评。② 一、中国的近代化与早期近代化 “近代化”是学术界的热点问题，各学科谈论近代化的论著比比皆是。但该词并没有一个清晰的定义，因此研究起来问题多多、困难重重。例如，“近代”始于何时，又何时结束？“近代”与“现代”是否对立？“近代化”是否等于“西欧化”和“资本主义化”？…… 在通常的语境中，1840-1919年是中国的近代，中国的文学史、美术史等也多以此为参照。但艺术史的发展并非以某个重大历史事件或某个阶级登上历史舞台而作为截然划分时代的依据，它应该有着自身的发展规律。在绘画史上，有“近代美术”（如海派）和“现代美术”（如徐悲鸿等绘画体系）之分，而在中国书法史上，只有笼统的“现代书法”和“传统书法”两个概念，而没有“近代书法”概念。其中，“现代书法”很大程度上借鉴了前卫绘画与平面构成的某些因子，近似于以书法形式出现的前卫绘画。 显然，“近代”一词源自西方。关于世界近代史的开端有四种看法，即“英国资产阶级革命说”、“尼德兰革命说”、“19世纪说”和“1500年说”。其中最后一种学说被大部分学者所赞同，因为1500年前后的一系列重大事件，如地理大发现、文艺复兴、宗教改革等都具有世界影响。③恩格斯也称文艺复兴时代为“现代自然科学和整个近代史”的开端。[1]P6马克思说：“拜占庭灭亡时抢救出来的手抄本，罗马废墟中发掘出来的古代雕像，在惊讶的西方面前展示了一个新世界——希腊的古代，在它的光辉的形象面前，中世纪的幽灵消逝了。” [2]P648文艺复兴时期在但丁等人的启蒙下高扬科学与理性精神，并借古希腊和罗马雕像的发现来针对笼罩在神权下的中世纪，逐渐把人从神的桎梏中解放出来，使得欧洲很快走上近代化之路。笔者从艺术发展与社会关系的角度，也倾向于认同该观点。但是，西方近代化的过渡期很长，到1800年以后才可以算正式进入到近代。 笔者曾对中国书画的“现代化”作过研究，发现“现代化”一词属于社会学范畴。但是，《中国大百科全书·社会学卷》中却没有“近代”和“近代化”词条，看来这是一个介于社会学与历史学之间的概念。关于明代中叶以来中国社会经济的转型问题，许多学者都沿用了“资本主义萌芽”、“近代化萌芽”、“早期工业化”等称谓，台湾学者则称之为“前近代”研究。他们认为经济变迁引起了社会变迁，再引起思想变迁，经济的发展已引起社会结构的某些改变和经济制度上不可逆的变迁，以及思想上的反传统思潮和以经世致用为号召的启蒙思潮，但这些前近代化的萌芽，在清人人主中原后被打断了。[3]崔世广认为近代化就是向近代社会过渡的时期，西欧的近代化发生于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但英国完成于17世纪中叶，法国完成于18世纪末。……中国的近代化兴起于明末清初，后来由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