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初「歌咏太平」词论之发展过程与论述策略.PDFVIP

清華中文學報 第十六期 2016 年 12 月 頁 169-205 國立清華大學中國文學系 清初「歌詠太平」詞論之發展過程與論述策略* ** 林怡劭 摘要 明清之際，社會戰亂頻仍，在易代衝擊之下，詞壇多為悲壯淒楚 之調，然而至清政權逐漸穩固之時，詞風也漸漸有了新的變化，以呼 應盛世的需要。在詞學理論方面，各種「歌詠太平」之呼聲漸出，他 們或者包裝在「雅化」的論述之下，或者給予「言樂」正當性，諸人 透過各種不同策略皆為達至此一目的。而這一個過程不僅表現社會、 政治對於詞壇的影響，以及士人心態的轉變，也開展出關於詞體本身 的相關議題。過往對明清易代詞風轉變的研究已多，多提到「尊體」 的趨向，指出詩化、雅化一路，然而在上述各層面的深入討論均有所 不足。本文發現，清初詞壇上的雅化論述上溯詩教，也許未必皆以尊 體為目的，而部分是為提倡「歌詠太平」的詞作內容，其背後或者受 自身詩學觀影響，或者受朝廷文治策略影響，企圖解決當時詞風主 「怨」的情感層面，於是以「雅正」為外衣，「言樂」為基礎，連結 了一個從風格、內容到情感本質均限定好的價值判準。本文由此視角 切入，探討清初諸詞人如何倡雅言樂以歌詠太平，就縱向層面，以年 代學之方法梳理此發展過程；從橫向方面，勾勒這些「歌詠太平」詞 論的論述策略與當時政治、社會環境之關係，以及在共同的話語環境 中的對話與回應。 關鍵詞：清詞、倡雅、言樂、朱彝尊、徐釚 * 本文承蒙兩位匿名評審人給予寶貴的修訂意見，並得學報編輯耐心的校對，謹此誌謝。 ** 香港浸會大學饒宗頤國學院博士。 169 清華 學報 一、前言 明清之際，社會戰亂頻仍，在易代衝擊之下，詞壇多為悲壯淒楚 之調，然而至清政權逐漸穩固之時，詞風也漸漸有了新的變化，以呼 應盛世的需要。過往對明清易代之際詞風轉變的研究已多，舉例而 言，學界早點出其中的樞紐人物朱彝尊（ 1629-1709），於詞之創作層 面，其攜《樂府補題》赴京，藉由唱和開啟的詞作題材、內容的轉向 允為關鍵；至於理論層面，不管是〈樂府補題序〉中對宋遺民亡國之 1 思的「虛行之筆」， 或者〈紫雲詞序〉中「詞則宜於宴嬉逸樂，以 2 歌咏太平」的文體定位， 皆達到了引導風氣的作用。不過，此種「單 點突出」式的文學史建構雖然扼要，若微觀來看，則於整體詞壇風氣 轉換的歷時過程描繪得不夠細膩，此其一。再者，朱彝尊之講法究竟 有何特色？這樣的敘述是為了回應什麼問題？此其二。最後，當時詞 壇尚有其他共時的反響，它們又表現了怎樣的論述策略？凡此諸問 題，皆為值得考索之所在。 大體來說，學界論及明清之際詞風轉變，主要歸結於「雅化」二 3 字，如張世斌論述明末清初「尊體」的趨向， 指出詩化、雅化一路； 或如孫克強先生論清代詞學，亦是將雅化詞學觀作為清初詞壇承繼明 末雲間詞論的重要發展，並認為是清詞復興的原因，4 而朱彝尊當然 是其時雅化之主將。這些論點皆極精到，但多是從詞體本位立場出 發，事實上，在當時崇雅的詞論中，背後各有不同之目的，尊體或者 為一，而另外尚有跟政治、社會環境更為密切相關的，是加入了「歌 1 嚴迪昌，《清詞史》（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0 年），頁229 。 2 ［清］朱彝尊，〈紫雲詞序〉，《曝書亭集》（臺北：世界書局，1937 年），卷40 ，頁489 。此 序亦未標年代，然《紫雲詞》的作者丁煒（ 16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