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荫读书图》图像学解读.PDF

艺术研究 《蕉荫读书图》的图像学解读 李晓愚 内容提要 清代画家吕彤的《蕉荫读书图》几乎照搬了一幅明代美人图的内容和构图，只是把美人手中 的纨扇换成书籍。这看似简单的“道具”变化，却与明清时才女文化的兴盛有关。本文将对《蕉荫读书图》中 绘画元素的象征意义加以考察，并通过对这幅画的解读揭示传统社会中男性关于女性的一些观念，比如何 谓“性感”，如何“观赏”女性，如何看待女性阅读等等。 关键词 清代画家吕彤 《蕉荫读书图》 仕女图 春思 李晓愚，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 210093 [1]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收藏有晚清画家吕彤 绘制的一幅仕女图。图中 绘有一位清丽纤柔的女子，她倚坐着一块玲珑有致的太湖石，左手托腮， 右手放在膝头的一卷书上。在她的身后有两株茂盛的芭蕉（图1）。画家 并没有给这幅画命名，人们根据画面显而易见的元素——芭蕉、书籍， 称之为《蕉荫读书图》。然而，这真的只是一幅表现女性阅读的画作吗？ 关于阅读的本质，加拿大学者阿尔维托 ·曼古埃尔（Alberto Manguel）在《阅读史》中有一句富于洞见的论述：“人们借此回归自我， [2] 让身体静止不动，使得自己无法被世人接近和看见。”阅读是一种与外 部世界善意隔离的行为，法国女作家科莱特（Colette）把阅读时的状态称 [3] 作“高不可攀”的孤寂 。在诸多表现女性阅读的西方画作中，读书的女 [1]吕彤，字奭云，云南人。生卒年不详。他工书画，尤精工笔仕女，清雅秀美，不 著俗粉之意。后鬻画于海上，颇负时名。 [2]〔加拿大〕阿尔维托·曼古埃尔：《阅读史》，〔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年版，第 187页。 [3]参见〔德〕斯特凡·博尔曼：《阅读的女人》，〔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9年版， 第34页。 江苏社会科学2017/2 · · 213 《蕉荫读书图》的图像学解读 子都被描绘为侧面 （图2），甚至背面 的形象（图3）。她 们沉浸于书籍的字 里行间，完全无视 画框外的欣赏者， 给人一种不可侵犯 的印象。 《蕉荫读书图》 中的女子则不然， 她的膝上虽然摊着 一本打开的书，但 目光却离开了书 本，投向画面之外。她形容妩媚，意态风流，非但没有借助阅读让自 己与外部世界隔离，反而时时刻刻将秋波送给画外的某位观赏者，似 乎是为了他而“拗出”这个楚楚动人的姿势。画家为何要用这种方式 来描绘读书的女子呢？ 在研究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幅与《蕉荫读书图》内容和构图都 极其相似的画作——明代画家黄石符的《仙媛幽憩图》（图4）。据说 这幅画是画家为朋友“参翁”所画，画中女子的原型可能就是参翁的 [1] 某位姬妾，或是某个名妓 。吕彤的画显然是对《仙媛幽憩图》的模 仿，那么他的这幅画是为谁而画？画作的用途是什么？画家又为什 么要把仙媛手中的纨扇换成一本摊开的书籍呢？ 艺术史家潘诺夫斯基（ErwinPanofsky）在有关图像学研究的专著 中指出，对绘画及其他艺术品的解读可以落在三个层次上：第一层 图4 〔明〕黄石符《仙媛幽憩图》， （前图像志描述）解释的是绘画的“自然意义”，即画了什么；第二层次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图像志分析）解释的是绘画的“常规意义”，即组成画面的元素有哪些象征喻意，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 又赋予了画作怎样的主题，比如“将按照一定位置与姿态围在餐桌前的一群人看作‘最后的晚餐’”；第 三层次（图像学解释）试图揭示绘画的“本质意义”，通过综合运用与艺术品相关的文化史料，挖掘其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