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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家思想的哲学理路 ——学习佛经的一些体会 叶秀山 本文从一个哲学理论的角度试图理解佛教的基本思路，其中涉及“万物”、“时空”、“轮 回”以及“涅檠”等问题。佛教否定一切“名相”之“自性自体”，包括“主体一客体”、“空 间一时间”，认为“虚幻”皆由“一念”所“生”，“有生”则“有死”，故“有”“生死轮回”， “轮回”亦由“念”所“生”；因而“离断” “轮回”在于“断念”， “断念”即是“涅檠”， “涅檠”为“无果”之“果”，不再“生” “念”，犹如欧洲哲学“第一因”为“无因”之 “因”，“无有”“前因”。“无果”之“果”是为“正果”。于是，欧洲哲学由“无因”之“因” “创造”“虚幻”之“名相世界”；佛家以“无果”之“果”“断绝”“名相世界”，唯“涅檠” 为“真如”。 关键词：欧洲哲学 佛教思想 时空 轮回 涅檠 作者 叶秀山，1935年生，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哲学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 自汉唐佛经传人中国，陆续译成汉语，给中国古代思想注人了新的生命力，经过历代思想家 的努力，形成长期儒佛道三家鼎立的局面绝非偶然，佛家对中国古代传统儒道思想，无论在深度 和广度方面都有很大贡献。 古代儒道两家原本对当时现实社会表现了一种不满，之所以成气候、影响深远乃在于它们对 此种“不满”提出了“思想理论”的“根据”，儒家强调“历史一过去”，道家强调“自然一天 放”，当然在孔子晚年发现的《易经》中，含有“形而上”的哲学思想，除此之外，儒道两家侧 重点主要在于社会和自然现实的具体性和特殊性；相比之下，印度通过种种途径传来的佛经，则 主要是从“形而上”的“普遍性”切人问题，在某个方面，它也是一种哲学的“理念”，不是 局限于“具体”的“现实一实际”的“现象”。 也许在古代印度，佛教面对着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加之炎热的天气，产生一种“脱离一 摆脱”“一切实际”的“思想”，也许这种思想受到希腊亚历山大大帝入侵带来的柏拉图、亚里 士多德以及“原子论”思想影响，这种说法，固然被许多学者否定，但仍然是一个值得研究的 问题，佛教《南传弥兰王问经》也似乎留有一些可循的痕迹。 然则，佛教思想有不同于以古代希腊为基础的欧洲哲学之思路。 佛教思想以“脱离一摆脱”一切“感性现象”为“目标”，在这方面佛教比古代希腊哲学 家更为彻底，因为它不仅否认一切“感官”所“接受” “印象”之真实性，而且否认包括了 ·l· 《世界宗教研究》2015年第2期 “主观意识”之“虚幻性”，后起的大乘佛教明确“法”一“我”皆“空”，而柏拉图的“理 念”所针对的主要是“视觉”“景象”，从“视觉”“提升一飞跃”为其“影像”之“原本一模 型”，成为“理念”，因而这个“理念”“不离一离不开”“视像”之“升华”，这个思路，导向 了欧洲哲学的“主体性”的觉醒，直至黑格尔才有一个大综合，成为“主客同一”之“绝对”， 而在古代希腊则是强调的“事物”“自己”。 大乘佛教强调“摆脱一脱离”一切“客体”和“主体”的“虚幻”，应是非常“彻底”的 “否定性”；佛家的“理想”，不是“理念”“世界”，它所否定的包括了这个“理念”“世界”， 也就是说，否定一摆脱一脱离“一切”“世界”。“一切世界”都可能是“心识”所“产生”的 “虚幻境界”，如同镜花水月，原本“空无”。 在这个意义上，佛家否定“受想行识，眼耳鼻舌身意”，不仅否定“感官”“接受”的“真 实性”，而且否定“思想一意识”的“真实性”，可说是在欧洲传统哲学“不疑”处“生疑”， 但又不陷于简单的“怀疑主义”和“虚无主义”，何以仍可教导人以一个“信”字，其思想理 路，不能不引起人们的重视。 “怀疑”起于“感性世界”的“变化”，“昔是今非”，由此“怀疑”到“提供”“感性世界” “材料”的“接受器”之可靠性；然则“怀疑”乃是“思想”之“功能”，有“思”才有“怀 疑”，“思”不是“感觉材料”之“接受器”，“感性”“接受器”固可“怀疑”，而非感性之“思” 则不容“置疑”，于是欧洲有笛卡尔“我思故我在”之名言。笛卡尔之“怀疑”“止于”“思”。 相比之下，大乘佛教的思路不“止于一住于”“思”，首先似乎把“思”具体化为“念”，由 这个“念”与“感性世界”“连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