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省友」初探.PDFVIP

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集刊 第 88 期（民國104 年6月），55-94 ©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 清代「省友」初探* 裴丹青 摘 要 「省友」係「坐省家人」的別稱，多由有書吏背景者、長隨家人或 佐雜差役人等充任，常年株守省城，溝通督撫部院、藩臬二司各房書吏， 為州縣探聽信息，包攬州縣交代、錢糧領解、投文解犯、刑命案獄等事 務。他們既是州縣的辦事熟手，又是藩臬二司彙辦年例錢糧奏銷與赦案 時的傳催對象，在地方行政機構運作中起著居間協調作用。「省友」之 所以能夠長期存在，屢禁而不革，除卻各府廳州縣距省窵遠、通訊技術 條件有限等客觀因素，更與帝制中國高度集權體制和「小政府」型的統 治模式有著密切關係。 關鍵詞：坐省家人、省友、使費、房友 * 承蒙業師劉昶教授、日本大阪經濟法科大學伍躍教授以及兩位匿名評審專家審閱並惠賜意見， 集刊編輯校正文字疏漏，謹致謝忱！ 收稿日期：2014 年7 月28 日，通過刊登日期：2015 年 1 月 16 日。 ** 華東師範大學歷史學系博士候選人 -55- 近代史研究所集刊 第八十八期 作為具體事務的實際執行者，幕友和書役可謂把握清代地方政府運行的 關鍵要素。瞿同祖的《清代地方政府》清晰地勾勒出縣級行政機構的運作實 況，指出幕友、書吏、差役在地方行政中的職能和作用。1關曉紅基於幕府與 房科是清代督撫內部行政運作基本載體的認識，從督撫衙門房科結構嬗變的 角度，來把握清末督撫衙門向近代省級行政機構的轉型。2儘管學界對州縣的 行政運作有著詳實的研究，對督撫部院等省級行政機構的關注也仍持續，3但 州縣與省級政府如何在常規的文書之外進行運作，依然是中國古代傳統官僚 政治研中較為薄弱的環節。我們有必要深入探討督撫部院、藩臬二司等省級 行政機構如何決策和運轉，州縣如何在文牘之外同上司衙門共建地方權力空 間。在各府廳州縣與省級衙門之間起連接紐作用的「省友」，可作為研究地方 行政機構運作的切入點和突破處。 「省友」，亦有「省書」、「坐省家人」、「坐省長隨」、「坐省書吏」 等稱呼。儘管名稱因時、因地有所不同，然此輩皆行「坐省」之事。諸凡州縣 在省城的一應事務，如打探消息、領解錢糧、投文解犯等，皆由他們負責照 1 瞿同祖著，范忠信、何鵬、晏鋒譯，《清代地方政府》（北京：法律出版社，2011 ）。近年來， 張研以同光年間廣東州縣官杜鳳治的日記為基礎，參酌典章制度與官箴書等文獻，就縣級機構 設置、州縣職責等問題進行解讀和建構，並對縣級政權運作及鄉村社會控制體系進行詳實的個 案研究，參見張研，《清代縣級政權控制鄉村的具體考察：以同治年間廣甯知縣杜鳳治日記為 中心》（鄭州：大象出版社，2011 ）。此外，魏光奇的《有法與無法—清代的州縣制度及其 運作》（北京：商務印書館，2010 ），就清代州縣制度的總體特徵與缺陷進行解析，認為與行 政運作存在著不一致的問題，這進而造成有法而無法的現象。 2 關曉紅，〈從幕府到職官：清季外官制改革中的幕職分科治事〉，《歷史研究》，2006 年第 5 期，頁 88-103 、191 ；〈清季督撫文案與文案處考略〉，《近代史研究》，2006 年第 3 期，頁 140-150 ；〈晚清督撫衙門房科結構管窺〉，《中山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 年第 3 期，頁 55-62 、162 。 3 清代督撫上承中央，下領道府州縣，在地方行政機構中的地位非常重要。現有清代督撫問題研 究，或側重督撫建置的演變及其與中央的關係，如傅宗懋的《清代督撫制度》（臺北：國立政 治大學，1963 ）、劉偉的《晚清督撫政治：中央與地方關係研究》（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 2003 ）、R. Kent Guy 的 Qing Governors and Their Provinces: The Evolut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