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浪道盛《庄子提正》写作背景考辨.PDFVIP

覺浪道盛《莊子提正》寫作背景考辨 ** 謝明陽 國立東華大學中國語文學系 摘 要 明遺民僧覺浪道盛（1592-1659 ）《莊子提正》中有篇〈正莊為堯孔真孤〉，其中提 出莊子「托孤」說，成為莊學史上極為特異的命題。同為明遺民的思想家方以智（1611- 1671 ），傳承覺浪道盛此說，因而著成《藥地炮莊》。當代學者對「托孤」說有不少討 論，惜未能考明《莊子提正》的寫作時間、地點與緣起。本文補上這個欠缺的重要環 節，考辨此一學術疑題，確定覺浪道盛在順治五年（1648 ）住錫太平府當塗縣無相寺 時，因回應不二社成員曹臺岳的請示而著成《莊子提正》。經由此一寫作背景，可知 「托孤」說除了具有會通儒釋、調合三教的意義，也反映其為明遺民的論述。上述研究 成果有助於吾人對覺浪道盛與方以智生平思想的認識與進一步研究。 關鍵詞：明遺民，覺浪道盛，方以智，《莊子提正》，托孤說 2007 年 9 月曾依寫作構想請教張永堂老師，蒙張老師慷慨賜正。本次投稿，另得兩位匿名審查委 員考訂疏失，一併致謝。 ** 本文作者電子郵件信箱：myhsieh@mail.ndhu.edu.tw 清華學報 新42 卷第 1 期（民國 101 年 3 月）第 135~168 頁 136 清 華 學 報 一、前言 順治九年（1652 ）除夕，流離嶺南的方以智從粵西返抵故鄉桐城，多年的飄泊 終於暫告一段落。方以智的返鄉立刻引起地方官員的注意，順治十年（1653 ）春， 操江巡撫李日芃（1588-1655 ）即贈以袍帽，以官位勸之；為了表明不仕於清的決 心，方以智乃毅然奔赴金陵天界寺，受具足戒於覺浪道盛禪師，隨後閉關於高座寺 之看竹軒。方以智的父親方孔炤（1591-1655 ）有詩記錄此段因緣，詩云：「有子 蒼梧歸，杖門飲法乳。自閉高座關，足療平生痼。宗一而圓三，外祖早回互。肥遯 行鳥道，托孤五石瓠。」 （註 1 ） 詩中將「杖門飲法乳」與「托孤五石瓠」聯繫在一 起，「杖門」指浪杖人之門，「五石瓠」語出《莊子．逍遙遊》：「今子有五石之 瓠，何不慮以為大樽而浮乎江湖？」 （註 2 ） 可知詩句之意，是將方以智投入道盛門 下之事比喻為莊子托孤。莊子「托孤」之說發明於覺浪道盛禪師，方以智後期最重 要的學術著作《藥地炮莊》，即是受道盛此說的影響而寫成。此點，在時人為《藥 地炮莊》撰寫的諸篇序文中屢屢言及，例如余颺（1603- ? ）〈炮莊序〉云：「自天 界老人發托孤之論，藥地又舉而炮之，而莊生迺為堯舜周孔之嫡子矣。」 （註 3 ） 或 如苗蕃〈炮莊咏二十四韻〉云：「杏壇若下宮，藏山尚嬰臼。托孤有《炮莊》，白 日雷霆吼。」（註4 ） 竺庵大成（1610-1666 ）〈讀炮莊題辭〉也重複說道：「藥地主 人不知何時窺見神農皇帝齩百草的消息，集諸襍毒到處試人，竊見杖人以莊子為尼 山托孤，人多不信，輒以其毒攻之，謂之《炮莊》。」（註 5 ） 凡此，皆顯示方以智 後期的思想與道盛的「托孤」說密不可分，甚且一脈相承。 莊子為儒家之孤的初始說法，見於道盛《莊子提正》的〈正莊為堯孔真孤〉一 篇。為了方便後文的討論，我們先將此篇開端的關鍵文句引錄如下： 古人以死節易，立孤難。立孤者必先亡身避讎，使彼無隙以肆其害，則 1. 方孔炤，〈寄懷笑峰大師西江〉，收入倪嘉慶、方以智等編，《青原志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