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书斋书写谈文人生命安顿－以归有光〈项脊轩志〉钟理和〈我的书斋.DOCVIP

由書齋書寫談文人生命安頓－ 以歸有光〈項脊軒志〉、鍾理和〈我的書齋〉為例 六龜高中 蔡叔珍 前言 在古往今來的作品中，時間流逝感一直是文人碰觸的議題，不論是感喟人生苦短抑是抱持及時行樂的人生觀，都可察覺出「時間」是文學書寫的一大主題。相對時間而言，對空間感知的書寫就相對減少許多。對文人而言，生活空間當中最為重要也最為私密的區塊，當屬書齋了。檢視現今高中國文課文，對文人書齋的描寫，僅有歸有光（1506~1571）〈項脊軒志〉及鍾理和（1915~1960）〈我的書齋〉二文。在這兩篇文章中，筆者發現作者除了對書齋進行描寫外，也藉由書齋之「變」談及生命安頓之法，因而筆者將透由這二文解析由書齋描寫談文人生命安頓。 從書齋之「現」談「變」－書齋的改造與發現 文人日常生活脫離不了讀書、寫作，可見書齋對文人之重要，誠如鍾理和在〈我的書齋〉一文中曾說：「如果一個文人沒有他的書齋，那就好比一位女人沒有她的閨房，起居坐臥都會覺得全無是處；也許他將永遠得不到安全和寧靜之感吧本是香蕉乾燥工廠，面積雖不算小，但除開中間兩間勉強還像個房間外，四圍團團轉都是走廊。即連廚房，我們都只好隔開一段走廊來充設說來非常洩氣，我是連書桌也沒有的。我除開有一張小茶桌，就祗有一張飯桌。就說這一張飯桌吧，它在我家已經是四代功臣了；桌面二處破洞大得幾乎碗都漏得下；兩隻桌腳已腐朽得不得不拿木頭綁住。最初我便在這上面寫東西。姑勿論它給我的不方便有多麼大，單說它那像搖籃似的搖擺不定，就夠使人難過。你必須時刻留心，稍一疏忽，或撇筆時稍用點勁，它便搖擺得吱吱作響，使你心驚膽顫，說不定你的靈感便會因此駭跑得一去不回頭。是再傷心不過了。 。 歸有光是對書齋進行實質的改造，而鍾理和對書齋則是從無到有，可別以為鍾理和擺脫了貧困，誠如他所言：「我還像從前一樣窮得叫人生氣。然而我終於還是有我自己的書齋。我這書齋不是做的，而且也不能用金錢來做；而是我發現的我們的大天地兩三年後，木瓜樹長得丈多高，一叢叢地伸張著茂密的掌形大葉。倘在晴天，樹下就有幾堆涼陰陰的樹影。一年之中由秋分至春分的半年間，這樹影便橫橫地斜過庭邊來。在某一個冬日，當樹影斜過庭邊來時，那陰涼的黑塊觸動了我的心機。於是我搬藤椅，及另外一條圓型几凳以便置放稿紙和鋼筆水等，便在那下邊開始寫東西你的書齋也許是明窗淨几，雕金飾玉，也許案頭有一盆古梅，壁間懸有名人的書畫，但比起我面前壯大的山河，深邃悠遠的藍天，阡陌橫斜的田野，就顯得那麼渺小寒酸，俗不可耐。深邃悠遠的藍天阡陌橫斜的田野你的書齋也許華貴，而我的則簡樸，但我不愛你的華貴而愛我的簡樸。它因為是在天底下，光線富足；因為在山腰，居高臨下，前邊的山川、田園，村莊的雲煙、竹樹、人物，盡收眼底，眺望絕佳，你的書齋把你局限在斗室中，使你和外界隔絕；而我的書齋既無屋頂又無牆壁，它就在空曠偉大的天地中，與浩然之氣相往來，與自然成一整體。有時我寫得倦了，便放下紙筆，抬起眼睛。白雲正悠悠地在舒伸、在變幻。有時它們集團地向西北方靜靜地移動著，雲影在下邊的山頭和田野上馳走奔逐，一忽光，一忽暗，氣象萬千，變化無窮。他中舉時已三十五歲，入京會試又落第八次，直到六十歲才登上進士榜，可能與不喜八股文有絕大關係。而當時明代中葉，文壇瀰漫著復古、擬古的風氣，代表人物是「前後七子」，標舉「文必秦漢，詩必盛唐」，然而他們才情有限，只重視聲律、字句之美，實際上則是「剽竊齊梁之餘」，窒息文人的創作力，歸有光的創作與當時前後七子的風格截然不同。 歸有光的作品首重個人情感的書寫，如〈項脊軒志〉一文，總體而言，它是「小處著眼、體物連情」的作品。看似描寫個人書寫閱讀的獨立小空間，其實是連接眾多親人重要媒介，同時亦為其自我期許之憑介與個人風格之展現。借一方丈小屋，將三代親情，貫穿其間，對三人（祖母、母親、妻子）的懷念，又各有不同，對叔伯的分家，更是耿耿於懷。在傳統的文化傳統下，歸有光的作品以三位女性為主要懷念對象，這樣的寫法不可不謂奇寫。近代錢基博歸納歸有光的作品，曾言道：「至有光出而專致力於家常瑣屑之描寫，其尤惻惻動人者……項脊軒志諸文，悼亡念存，極摯之情，而寫以極淡之筆。賭物懷人，此意境人人所有，此筆妙人人所無」。「家常瑣屑之描寫」若放置今日社會書寫，絕不會成為特例，但在當時文壇籠罩「擬古」風氣下，可說是具有劃時代的意義，也開啟晚明小品文寫作之風。 稍晚歸有光的思想家、哲學家李贄(1527—1602)，也同樣追求自由，志於改革和創造。在文學觀念上，並提出「童心說」，認為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於童心焉者也童心就是真心，也就是真實的思想感情。因此晚明有公安、竟陵派小品文出現，如課本選文出現的袁宏道〈晚遊六橋待月記〉一文，體現袁宏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