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藏比较研究和上古汉语词汇史.PDF

漢藏比較研究和上古漢語詞彙史 梅祖麟 提要 近年來龔煌城給三百來個漢藏同源詞具體擬構了韻母，而它們的聲母大致也可以擬構 出來。本文嘗試說明漢藏比較研究對漢語詞彙史研究的重要性。 第一，漢藏同源詞把漢語詞彙的歷史一直推到距今 6000 年，給漢語詞彙的歷史至少再 添上了 3000 年。第二，在古文字、古文獻裏晚出的字，語言中不一定晚出。比方說，“蝨” 字最早在戰國時代的《韓非子》裏出現，但是*srjik*srjit [蝨子]在藏語、西夏語、列普查語、 盧舍語中有同源詞，可見*srjik[蝨子]在共同漢藏語中已經流行了。第三，從漢藏語的比較來 看上古漢語的指代詞，可知*ngag[吾]、*njag[汝]、*bjag[夫、彼]是漢藏語中最古老的語詞。 因此，甲骨文有“我”無“吾”這件事實不足以說明商代漢語沒有第一人稱*ngag 字。第四， “薪”*sjing*sjin 在共同漢藏語裏的古誼是[樹，木]，在商代漢語裏變為[柴火]義。“翼” *lk、“肝”*C-kal、“辛”*sjin、“夕”*s-la 在共同漢藏語裏的古誼分別是[手，動物的前 肢]、[腰，腰子]、[肝]、[月亮] 。 最後討論編寫《上古漢語語源詞典》需要預先做哪幾種溯源的工作。 關鍵詞 漢藏比較 歷史詞彙學 語源學 形態 詞義演變 詞彙替換 1 一、引言 漢語和藏緬語的比較研究在二十年代末期已經開始，但有系統的進行卻是六十年代末期 的事。七八十年代白保羅（1972）、包擬古（1980）、柯蔚南（1986）、俞敏（1989）相繼發 表了他們的漢藏同源詞譜。 龔煌城《漢、藏、緬語母音的比較研究》（1980）首次確立漢語和藏語、緬甸語的母音 對應關係；龔先生所發現的若干漢藏緬母音對當關係的規律可以用來篩選其他各家所提出來 的漢藏“同源詞”。龔氏的《共同漢藏語的韻母》（1995）是他（1980）那篇文章的進一步 擴充和發展。在這一篇論文中，他把西夏語（漢藏語系語言中第四個古代語言）也納進了比 較的範圍，並且為 278 個漢藏同源詞具體構擬了韻母。連帶龔氏在《從漢藏語的比較看上古 漢語的詞頭問題》（2000 ）、《上古漢語與原始漢藏語帶r 與 l 複聲母的構擬》（2001 ）裏新添 的同源詞，現在有 300 來個相當可靠的漢藏同源詞。 龔煌城的中英文論文，散見各學報及論文集，不容易一下子看全。中央研究院語言研究 所 2002 出版的龔煌城《漢藏語研究論文集》以及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 年出版的龔煌城《漢 藏語研究論文集》解決了這個問題。這本書收集了龔先生二十年來關於漢藏比較研究以及上 古音研究的 9 篇中英文論文，琳琅滿目，美不勝收。 我們讀名家的漢藏語同源詞譜，總想知道其他各家對這對或那對同源詞的看法。龔先生 的高足全廣鎮教授做過“集說”這樣的工作。他的《漢藏語同源詞綜探》（1996，臺北，學 生書局）逐一評述勞佛（Laufer, Berthold ）、西門華德（Simon, Walter 1929 ）、沙佛爾（Shafer, Robert ）、白保羅（Benedict, Paul 1972 ）、龔煌城（1980，1994，1993）、包擬古（Bodman, Nicholas 1980）、柯蔚南（Coblin, W. South 1986 ）、俞敏（1989）這八家的漢藏語同源譜，從這些著 作中找到了 654 對漢藏語同源詞，而且針對每對同源詞，書中注出是哪家或哪幾家如此說過 的。 下面我們要用龔書裏的漢藏同源詞來作例證，所選的同源詞是至少兩位專家認可的。 二、有關方法論方面的 從三方面來看，近年來漢藏比較研究的發展應該使我們重新考慮漢語歷史詞彙學的範圍 和方法。 第一，漢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