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罅隙－－庄子的默.docVIP

意在筆先－－一個詩論的探索與範例 李玉珍 Yu-Jane Lee 中華技術學院共同科講師 Chin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摘 要 「意在筆先」是藝術創作的同一經驗，也是藝術評論家的共同術語，早至書論中的表現過程，或是畫論中的創作精神，乃至詩論、詞話家所推崇的藝術原理，在在都以「意在筆先」作為寫意、傳神的重要法則，是一種能同時掌握主體與客體的創作經驗，也是「得乎心而應乎手」的深刻描述，更是「詩畫本一律」的確切證明。透過「意在筆先」在書論與畫論的探索，將其論點轉嫁到文學上，並且利用李商隱《詠蟬》作為範例，正可以掌握此藝術經驗的特質，同時也觀照其在文學形相上的展現，進而對中國的藝術精神有更深切地了解。 關鍵字：意在筆先、物我合一、畫意、神似、寫意、傳神、詩話。 一、意在筆先 「手不會在腦中完全形成看法之前執行任務的」這是德國藝術理論家康拉德、菲德勒〈Fiedler Konrad〉針對藝術創作過程的名言，此正與中國文學藝術的重要表現法則 －－「 意在筆先」，不謀而合。 「意在筆先」這個術語，最早是出現在書法的創作理論上，後來才被應用到繪畫，乃至文學的創作理論中。 晉代書法家衛夫人在《筆陣圖》中提出書法的表現原則：「意前筆後勝」，王羲之則在《提衛夫人筆陣圖後》對此一法則做更詳密的詮釋：「心意者，將軍也。」心意乃居書法表現過程中的主導地位，「在作書之前，凝神靜思，預想字形大小，偃仰平直，振動令筋脈相連，意在筆前，然後作字。」 「字」作為藝術創作者面對的客體，在未運用媒材呈現此客體時，書法家必先要「凝神靜思」，細細的玩味，藉以觀照此客體物象與主體心靈在相互交融後，所具存於他心中的某種「物我合一」的境界，為了展現這個意念，書法家心理可能早已預存了一個理想的結構形式，然後藝術品誕生了，「手接過眼睛已經完成的任務，並且繼續發展它。」 更進一步，宋．徐度在《却掃篇》中，不僅提出「意在筆先」的理論，同時還強調「筆絕意在」，才是書法的上乘之作，他曾引《杜歧公論草書》說；「草書之法，當使意在筆先，筆絕意在為佳耳。」 再此必須對「筆絕意在」作一番詮釋；我們固然肯定書法家在完成作品之前，有內存其心中的境界與創意，但「意在筆先」之創意或境界，終究只是一個混沌的概念或意念，仍需藉著「筆」這個媒材才能真正表現出「意」來。在面對一張空白的畫面時，當書法家揮灑出第一筆，這時「意念」化為動作，形得以呈顯。不過混沌一片的空白宣紙，正因這一筆的形成，反使書法家失去了任意書寫的自由，因為那一筆已在無形中帶給整個空間某種的限制。同時，我們必須反省，這第一筆是否與書寫者的原意相合呢？是否已是清楚的表達？是否已符合藝術的要求？如果不然，那麼接下來的第二筆、第三筆，乃至最後一筆，書寫者當是愈來愈清楚，最後直到他認為已表達清楚為止。所以當筆停止的瞬間，意亦同時完整呈現，次序終於取代了混沌，萬物各得其位，粗細各具其理，達到一個完滿自足的新世界，這時的藝術品才是「佳品」，否則筆絕意失，「意」為筆所扭曲變形，即使有「意在筆先」的念頭，也無法展露「意」的佳妙。 二、藝術表現的共法 這種以作者主體心靈之「意」為表現樞紐，而達到主客合一的極境，實為各種藝術表現的共法，唐宋的畫論中，更是再再被提及。如「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王維曾說：「凡畫山水，意在筆先。」而張彦遠在《歷代名畫記》中，亦有一場精采的對話：「吳生何以不用墨筆直尺，而能彎弧挺刀，構柱植梁？對曰；『守其神、專其一，合造化之功，假吳生之筆，向所謂意存筆先，畫盡意在也。凡事之臻妙者，皆如是乎？豈止畫也？』」所謂「意存筆先，畫盡意在。」實為徐度「意在筆先，筆絕意在」之先聲。而大詩人蘇軾也曾在記文與可畫竹的《篔簹谷偃竹記》中說：「畫竹，必先得成竹在胸中，執筆熟視，乃見其所欲畫者，急起從之，振筆直遂，以追其所見，如兔起鶻落，少縱則逝矣。」「成竹在胸」不過是「意在筆先」的另一種說法。 宋元文人畫興起後，畫「意」的觀念比形似更為重要，蘇軾即云：「善畫者，畫意不畫形；善詩者，道意不道名。」又云：「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作詩必此詩，定知非詩人。」「畫意」似乎成了「神似」的另一個代名詞，引導著中國的繪畫。是以清王原祁《雨窗漫筆》才更強調：「意在筆先，為畫中要訣，胸有成竹，然後濡筆吮毫。」又云：「作畫於挪（原字為左手右弱）管時，需要安閑甜適，掃盡俗腸，墨對素幅，凝神靜氣，看高下，審左右，幅內幅外，來路去路，胸有成竹，然後濡筆吮毫……自然水到渠成，天然湊泊，其為淋漓盡致無疑矣！」 何謂神似？既指作家所描繪的客觀物象本身的「靈動處」，也指作者主觀的感受或評價。「凡人意思各有所在，或在眉目，或在鼻口。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