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按断多合句重探先秦复句问题-东海大学中文系.pdfVIP

《東海中文學報》 第28 期 頁275-290 東海大學中文系 2014 年 12 月 從按斷多合句重探先秦複句問題∗ ∗∗ 劉承慧 【提要】 本文環繞著周法高《中國古代語法：造句編》所謂的「多合句」現象， 討論先秦複句的構成問題。多合句可區分為「內含事理關係的主謂句」和「多 合事理關係句」兩大類，是文篇構式的產物 。前者屬於［題旨－表述］構式， 它的下位有「輻射句」、「網收句」、「並用句」三小類。後者是開放的大 類，高度規約化的多合事理關係句都屬於 此類。例如本文所舉以「則」為標 記的平行推斷多合句和以「雖」為標記的轉折推斷多合句，還有周法高提到 的，以「縱」為標記的容認多合句，都可 視為構式的產物。從構式角度觀察 多合複句，有助於釐析事理模式乃至謀篇理路。 關鍵詞：多合句 主謂句 事理關係句 先秦複句 先秦文篇 ∗ 本文使用中央研究院語言學研究所「古漢語語料庫」檢索先秦文獻資料。本文論述先秦多合句的基礎是劉承慧， 〈試論先秦漢語的構句原則〉，《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69.1 （1998 年 3 月），頁 75-101 ；劉承慧， 〈先秦書面語的小句合成體 －與現代書面語的比較研究〉 ，《清華中文學報》4 （2010 年 12 月），頁143-184 ， 舉例多有轉引之處，為使行文簡潔，不一一註記 ∗∗ 國立清華大學中國文學系教授 ．東海中文學報． 一、前言 周法高《中國古代語法：造句編》指出古代複句「構造的複雜性」，他把 內含多種關係的複句總稱為「多合句」， 劃入「假設」、「容認」、「因 果」、「按斷」、「平行」五大類，而「按斷」之類是本文發想的起點。先看 周法高所舉之例： （1）今縱無法以遺後世，而又收其良以死，難以在上矣。（《左傳． 文公六年》） （2 ）縱無大討，而又求賞，無厭之甚也。（《左傳．襄公二十七年》） （3 ）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 可謂好學也已。」 （《論語．學而》） 例（ 1）包含容認關係和按斷關係，先由「今縱無法以遺後世」、「而又收其良以死」 合成容認關係複句， 再搭配按斷成分「難以在上矣」，用「矣」收句，表示所述 為言說者的推斷；例（2 ）同樣包含容認和按斷關係，其中「無厭之甚也」是按斷成 分，用「也」表示言說者對「縱無大討，而又求賞」的指認。 例（3 ）則包含平 行關係與按斷關係，按斷成分「可謂好學也已」並用「也」和「已」，註記指認和到 此為止的複雜語氣。 多合句不僅涉及多種語義關係，也涉及層級關係。上述三例中，成分的結 合有先後，自然形成複句內部的層級差異。此外還有一個少被觸及卻很重要的 結構互動問題。例（ 3 ）事實上可以拆解為主謂主語句，亦即謂語「可謂好學 請參閱周法高，《中國古代語法：造句編》（台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 1961 年 4 月），頁 348 。 同上註，頁 354-355 。 這裡「容認」係依據周法高之說，相當於呂叔湘所謂的「姑且承認」之意。請參閱呂叔湘《中國文法要略》 （台 北：文史哲出版社，1992 年），頁 440 。 有關句末「也」、「矣」的功能，請參閱劉承慧，〈先秦「矣」的功能及其分化〉，《語言暨語言學》8.3 （2007 年 7 月），頁 743-766 ；劉承慧，〈先秦“也＂、“矣＂之辨 －以《左傳》文本為主要論據的研究〉，《中 國語言學集刊》2.2 （2008 年），頁 43-71 ；劉承慧，〈有關先秦句末語氣詞的若干思考〉，《漢學研究》31.4 （2013 年 12 月），頁 1-18 。 先秦句末語氣詞自成一套複雜的表義系統，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