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哲学研究方法论再思考.PDFVIP

5 · 哲学评论 · 中国哲学研究方法论再思考 — — 从兑换 “观念的支票”展开 陈 少 明 哲学的经典图景是形而上学，欣赏它类似于观看放飞的风筝。风筝飞得越高，离地面越远，形态越 模糊。同样 ，理论越抽象，离开经验越远 ，就越难捕捉思想的切实意义。高水平的表演不仅要把风筝放 高飞远，而且得把它操控在手中，否则，断了线的风筝，飞得越远越没有意义。沉浸于形而上学也是这 样，需要抓紧从大地飘向天空的那根 “线”。只剩空洞概念的形而上学，就会如失控的风筝，最终将坠 落于读者的视线之外。与此相对，哲学还有另外的图景，不是仰望天空欣赏思想的 “风筝”，而是面对 大地，在 日常生活中做功课，从经验中领悟观念的具体意义。威廉 ·詹姆士的 “观念的支票”，比拟的 便是哲学之经验化图景。这后一种 图景，在哲学的整体运动 中，是对前者的一种平衡。至少在笔者看 来，它也是当代 “中国哲学”应当补习的一课 j，其中更涉及到对中国哲学研究方法论的进一步省思。 下文的论述，便从 “观念的支票”的比喻开始。 一 观念的支票 “观念的支票”这个比喻，见诸詹姆士的 《实用主义》一书： 事实上，真理大部分是靠一种信用制度而存在下去的。我们的思想和信念只要没有什么东 西反对它们，就可以让它们成立；正好像银行钞票一样，只要没有谁拒绝接受它们，它们就可 以流通。但这只有可以直接证实的情况才如此，缺乏这个，正如金融系统缺乏现金准备似的， 真理的结构就崩溃了。你接受我对某种事物的证实，我接受你对另一事物的证实。我们就这样 在彼此的真理上做买卖。但是被人具体证实过的信念才是整个上层建筑的支柱。 这种说法主要是针对游离于经验 的抽象概念而言的： “要是你采用实用主义的方法，就不会把这些 词 (指上帝、物质、理性之类的概念——引者)当作追求的终结。你必须把每个词实际的兑现价值表 现出来，放在你的经验里运用。”_3运用的方法，就是对观念的经验或实践后果的分析和揭示。对此， 胡适早年也曾引介：“一个观念 (意思)就像一张支票，上面写明可支若干效果；如果这个 自然银行见 了这张支票即刻如数兑现，那支票便是真的，——那观念便是真的。”_4简言之，一种观念是否有价值， 在于它能否为经验所求证。这是一种具有经验主义特质的真理观，它提出的不仅是确定观念含义的方 式 ，同时还是判定观念可靠性的标准。本文援引这一比喻，目的并非全面评价这种真理观，而是借此揭 示并改变与其相对立的漠视经验的思想倾向，也即那种使用各种宏大概念、对世界进行贴标签式的抽象 解说的思想方式。胡适引述说，在大词滥用者看来： “宇宙的道理即在名字里面；有了名字便有了宇宙 了 (参看中国儒家所论正名的重要，如孔丘、董仲舒所说)。 上‘帝 ’， 物‘质’， 理‘’， 太‘极’， 6 《哲学动态》2014年第6期 力‘’，都是万能的名字。你认得他们，就算完事了。玄学的研究，到了认得这些神通广大的名字，可 算到了极处了。” 其错误的基本特征，便是观念与基本经验的脱节。 什么是与经验脱节的哲学，可以借经验主义对黑格尔思辨哲学的批评来说明，这种哲学曾在中国广 泛流传。在 《科学哲学的兴起》中，赖欣巴哈从黑格尔的 《历史哲学讲演录》 “绪论”中举证 ： “理性 是实体，也是无限的力，作为一切 自然生命和精神生命的基础的它 自己的无限物质；它同样也是使物质 运动的无限形式。理性是一切事物从中获得存在的实体。”_6随后他说： “现在请考虑一下一个受过训 练、使用语言时每个句子都具有意义的科学家。他把他的陈述表述得他 自己总能够证明它们是真的。他 不在乎在证明中包含一大串思想环节 ；他不畏惧抽象的推理。但他要求，抽象的思想多少总须与他眼晴 所看见、他耳朵所听见、他的手指所触到的东西有点联系。这样一个人如果读到前面所引的那段话，他 会怎么说呢?” 这一嘲讽中最核心的地方，就是指那种不知所云的说法与 “他眼晴所看见、他耳朵所 听见、他的手指所触到的东西”，也就是与生活经验没有丝毫联系。 在中国传统中，人们把类似的思想方式称作 “玄思”。即如上述所引胡适所说： “玄学的研究，到 了认得这些神通广大的名字，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