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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學報 ，20 11 年，第39 卷第1–2 期，頁 25– 38 © 香港中文大 學，2012 辨國族身分 謝均才 香港中文大學教育行政與政策學系 隨着 1997 年香港主權回歸中國，「香港人」政治成員身分的變化這議題便變得重 要而迫切；年前「愛國論」、新近「德育及國民教育課程」的出台和公民教育的重新 定向亦帶來連番爭議。本文討論和初步疏理有關國族身分或認同在概念上和倫理證成 上的一些問題。綜合而言，就「認同國族身分乃道德原則」的證成，迄今支持個人要 優先效忠國族的論據還是比較薄弱。雖然國族仍有一定的內在價值和工具價值（特別 是在其對個人的精神寄託和對整個社群的福祉上），但這些價值卻從屬於如公正等其 他價值。況且，亦沒有證據證明要滿足某些需要便非國族不可。再者，在某些處境下， 認同國族身分反過來可能害及個人、國族自身或其他社群。簡言之，僅有愛國心並不 足夠，還須明智，才能愛得其值、愛得合宜。 關鍵詞：身分／認同；國家；民族；愛國心；國民教育 隨着 1997 年香港主權回歸中國，「香港人」政治成員身分的變化這議題便變得 重要而迫切；年前「愛國論」、新近「德育及國民教育課程」的出台和公民教育的 重新定向亦帶來連番爭議。雖然許多國家都以國民身分為公民教育的核心，藉以形塑 其可欲的國民，可是「國家民族教育」（相關提法還包括「國民教育」、「國情教育」、 「愛國教育」）在殖民地時代的香港卻長期被忽視和排拒。回歸前後，香港人的身分 成了熱門話題。香港社會和教育界就公民教育的取向和主次問題亦產生了激烈爭論， 特別在國家民族教育和民主人權教育的方針上。公民教育中應否加強國家觀念和民族 意識？香港需要怎樣的國家民族教育？這些問題一直爭議不斷，亦令人關注香港特別 行政區（下稱特區）政府會否推行和內地相似的一套中央化愛國主義文化和教育政策 （梁恩榮、鄭鈺鈿，1998 ；Lee Sweeting, 2001; Tse, 2007 ）。 事實上，香港在回歸中國後，公民教育日益強調認同國族或國民身分觀念。特區 政府和愛國團體側重於加強學校的國家民族和愛國教育，培養年輕一代對國家的 認同、忠誠和自豪感，並能理解「一國兩制」政策和《基本法》。不過，香港的一些 教育工作者則擔心在公民教育中提倡國家民族教育，可能導致政治灌輸，因此在公民 教育中更側重民主和人權觀念，以及批判思考。 26 謝均才 回歸後香港人對祖國的歸屬感逐漸增強，特區學校亦大力推行認識祖國的公民 教育，日漸向大陸靠攏。升國旗、唱國歌、慶祝國慶、兩地學生交流等活動逐漸普及 化和常規化。2010 年 10 月，行政長官曾蔭權在施政報告稱為進一步加強國民教育， 提出設立獨立的「德育及國民教育科」，並預計在2013–2014 學年推行。及後，官方 悄悄成立課程制訂小組，並在短短半年內迅速完成涵蓋小一至中六級的課程諮詢稿， 建議所有小學和中學分別在 2012–2013 及 2013–2014 學年推行新科，結果惹來不少 非議。但究竟香港需要怎樣的國民教育、國民教育和其他公民教育元素的關係為何 等問題，仍有待進一步探討。就討論的焦點，多年來正反雙方各有所本（李正儀、 田林竹，1998 ；梁恩榮，2011 ；黃嘉寶，1998 ；鄧啟麟，2011 ；Lee, 1999 ）。然而， 若因為主權回歸而加強香港的國民教育，這只屬政治原因而非政治理由。如果國民 教育是答案，「問題」究竟在哪裏呢？ 事實上，由上述爭議引發而來的很多答案，其實都是不清不楚、無關宏旨，甚至 困窘叢生的，因為它們只是想當然，繞過了很多重要議題。例如：哪種國民身分（認 同）或愛國心？哪個模樣的國民教育或愛國教育？這些複雜的理論問題都必須充分 處理概念性、經驗性及規範性這三組問題，而它們又往往彼此交纏起來。概括地說， 第一組是概念的釐清，涉及語義、語用的分析，當中牽涉到國族主義、愛國心、國家、 民族、身分或認同等含糊曖昧但根本概念的辨析。第二組是事實問題，包括國族主義 等相關社會政治情境及心理機制的實證分析。第三組是國族認同、國族主義、愛國心、 教育理想的證成，涉及「甚麼是有價值的及可欲的？」及「為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