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因果式叙事与以史传经－以战争之叙事为例-东海大学中文系.pdf

《東海中文學報》 第25 期 頁79 －112 東海大學中文系 2013 年 6 月 《左傳》因果式敘事與以史傳經 －以戰爭之敘事為例 張高評∗ 【提要】 《左傳》以歷史敘事解經，或先《經》，或後《經》，或依《經》，或 錯《經》，往往融會「如何書」與「何以書」，而蔚為敘事之藝術。《左傳》 之敘事邏輯為二元論述：一則側重象徵式敘事，一則凸顯因果式敘事。因果 式敘事，側重行為動機，強調行為和後果間之必然聯繫。《左傳》因果式敘 事之重大成就有三：其一，以行為之因果報應，代替宗教的預言；其二，由 行為自身之因果關係，證明善惡在歷史中所得的勸懲。其三，綜合呈現行為 因果的原委，避免偏枯抽象之論斷。《左 傳》強調天人合德、天人交錯，往 往經由人事道德因果之敘事，化為成敗興廢之判斷準據。本研究選擇《左傳》 之戰爭敘事為文本，以行為之因果為主軸 。論述攸關戰爭成敗之敘事藝術， 析分為道德性因果與策略式因果，往往以道德倫常為圭臬，作為善惡因果報 應之準據。戰爭勝負固取決於兵法謀略之 策劃，而敗亡或起於失德毀常，和 平勝利亦緣於修德省德、明德綏德。要之 ，《左傳》戰爭之敘事藝術，出之 以道德性因果者為多，此其最大特色。 關鍵詞： 《左傳》 戰爭敘事 道德性因果 因果式敘事 以史傳經 ∗ 成功大學中國文學系特聘教授。 ．東海中文學報． 一、前言 孔子作《春秋》，依據魯國國史，而加乎筆削褒貶於其間。《孟子．離婁 下》所謂：「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孔子曰：『其義，則丘竊取之 矣』。」 其事可考，其文可睹；然其義迷離難知，即孔門高弟子游、子夏 亦不能贊一詞。於是而有《左傳》、《公羊傳》、《穀梁傳》，各以其所得所 見解釋《春秋》。《三傳》解經，各有所得，並有所失，前賢論述極詳，茲不 贅述。 載事、修辭、取義三者，為孔子《春秋》一書之組成元素。宋朱熹（1130-1200 ） 曾謂：「《春秋》煞有不可曉處」；「《春秋》難看，此生不敢問」，故朱子 大儒，著述等身，卻未有《春秋》學之專著。 《朱子語類》徵存朱門弟子 之答問，曾言《春秋》，「蓋有言外之意」；稱《春秋》於義理，「都不說破」； 由此觀之，世人欲藉《春秋》之載事、修辭，以探究孔子之所取義，若不 知憑藉，不得要領，自然求索無門，因《春秋》「都不說破」、「蓋有言外之 意」故。錢穆《中國史學名著》述說《春秋》，發現莊公七年《公羊傳》徵引 《不脩春秋》曰，持與「君子修之曰」相對照，遂判斷「孔子對《春秋》舊文 必有修正無疑」；進而推論：「但所修者主要是其辭，非其事。由事來定辭， 由辭來見事，辭與事本該合一不可分，所以說『屬辭比事，《春秋》教也』。」 「由事來定辭，由辭來見事」，會合事與辭而一之，則孔子《春秋》寄寓 之微言大義，可求索而得。錢穆援引《禮記．經解》之文，提示「屬辭比事」 之《春秋》教，可以破解《春秋》之「不說破」，亦有助於尋繹《春秋》之意 在言外。 《三傳》解釋《春秋》經，各有異同。大抵而言，《左傳》側重歷史敘事， 《公羊》、《穀梁》關注義理哲學。《左傳》呈現春秋時事，《公》、《穀》 注目代聖立言。朱熹較論《三傳》得失，曾稱：「看《春秋》，且須看得一部 戰國．孟軻著，宋．朱熹注，《孟子集注》（北京：中華書局， 1983），卷 8 〈離婁章句下〉，頁300 。 參考張高評，《左傳導讀》（臺北：文史哲出版社， 1987），第二章〈三傳之得失與會通〉，頁 13-23 。 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臺北：文津出版社， 1986），卷 83 〈春秋綱領〉，頁2144 、2176 。 同上，頁 2149 、2153 。 錢穆，《中國史學名著》（臺北：三民書局，2000 、2006 ），〈春秋〉，頁20-21 。 ．80 ． ．《左傳》因果式敘事與以史傳經──以戰爭之敘事為例． 《左傳》首尾通貫」；「《春秋》之書，且據《左氏》」；又云：「《左氏》 所傳春秋事，恐八九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