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张我军全集》未收入两篇佚文.docVIP

新版《张我军全集》未收入两篇佚文 　　编者按： 2012年，为纪念台湾文学家张我军先生110周年诞辰，北京台海出版社增订出版《张我军全集》。在增订编辑过程中，张我军先生长子张光正先生（何标）收到台湾文学研究学者秦贤次先生，发来的两篇张我军佚文。一篇是1949年7月刊登在台湾《台旅月刊》的散文《关西镇上看采茶》；另一篇是1928年9月发表在北京《新晨报》文艺副刊的小说《老北京》。遗憾的是，这两篇佚文发来时，新版《张我军全集》己付印，而未能收入。现将这两篇佚文分别刊出，以飨读者。 关西镇上看采茶 临江杨柳一条条，拿起桨子等来潮； 阿哥系船妹系水，船浮水面任你摇！ 柑仔跌落古井心，一半浮来一半沉； 爱沉沉落井底去，莫来浮起弄哥心！ ——山歌 千想不到万想不到，在北平过了半辈子纸墨和粉笔生涯的我，回到光复了的台湾来，竟会为了糊口之计走进素昧平生的茶叶界做事。这事的幸与不幸，我自己也不敢说定，但从这一天起总算是出了象牙之塔，走到未知的世界了。经过一年多的摸索，居然也发现了不少大可随遇而安的材料。尤其是有时还可投入大自然的怀抱，越山过岭去看看茶山，看看摘茶风景，饱听那许多男男女女唱和着的山歌，藉以忘掉尘世的俗虑，这是以往所没有的经验，大可以自慰的。 去年我曾经在台北县内的茶山看过一次摘茶和一次摘茶比赛会，今年元旦到台中县埔里看过一次茶山，这三次都分别写了纪行文字，刊载在季刊《台湾茶叶》。此次关西之行，一来为了公事忙，二来为了一些私事心里总是闷闷，所以本想看过就算了，不留记录。但是后来想起以前三篇没有一篇是新竹的纪事，所以若再不写关西之行，实在有些对不起新竹方面的朋友，于是乎只好拿起笔来勉强凑成一篇。 时候已近仲夏了，但是清晨的天气还是凉爽的。台北市内的热闹区，在七点钟以前行人稀落，车马不多，大可以安步当车。短途的旅行，想饱看大自然的风景还怕来不及，带书干什么？所以我除了为准备爬山带了一只手杖，什么也没带，很轻松地走出了家门。 当空是那么幽美的——蔚蓝的空中处处镶着龙鳞般的白云。但是四围的低空却罩满了灰色的密云，连那看来像是台北的两扇大门，素常总是迎面耸立着的大屯和观音两座山，今天也不敢露面了。看样子，午后或许要下“西北雨”。 七点半南下的火车准时开出了。车过了新店溪桥，左右都是一片青绿的稻田。稻秧都在打穗，有的已经吐出穗子了。行进树林时，左近罩着浓雾，较远的部落都消逝在雾中。到了山子脚时，这浓雾甚至变成云海，火车成了长船。又像是在下毛毛雨，这使我起了恐慌，生怕今天要去的茶山在下雨。幸而车过莺歌之后，天渐放晴，将近桃园时，豁然开朗，左方的连山甚而整个露出了黛色的新装。台北至桃园，乘慢车也仅仅一小时的路程，地理的环境也没有特殊的变化，而其间的天象竟会有这样多的变幻，真是少有的经验。 在火车上，我是不看书，有同行人我也不爱谈话，我只爱把两只限盯在车窗外。因为长住在都市的人眼睛都溷浊了，偶尔亲近村野的时候正是洗涤眼睛的机会。所以我来往了不少趟的台北台中，火车路两旁，哪里有一座山，有一条河，有什么样的部落，甚至有什么样的树，我大概都记得。然而每次经过都想再看，而且都会感到新鲜。 尤其是这次车过平镇时，沿途远远近近随风招摇的许多相思树，不但使我特别感到新鲜，并且叫醒了我少年时代的回忆，勾起了我二十年来的乡愁！ 相思树是南国特有的植物，叶似杨柳而肉厚色浓，到了夏天满树开着极浓的黄色细花。假如只有那碧玉簪般的叶子，或者开的不是那样黄色的花，此树或许不会取名相思。不知怎的，当十八九岁的时代，一看见满衬着细黄花的相思树，我的心不觉就跳动起来，大有无以遣情之慨。现在想来，这大约和所谓春机发动期不无关系，那时候的情形，恍惚像是有个热恋的情人在天涯海角一时寻不着似的。这印象深深烙在我的心坎里，所以后来二十余年的北平旅居中，每逢乡愁汹涌而至之时，最先想到的故乡风物便是在仲夏的烈日下，利用浓厚的色彩和急促的蝉声，向青年男女放出闪电的相思树！ 关西是一个山乡，全镇人口仅3万余，但它是新竹县一个大产茶区，所以交通真是四通八达。我在竹北站下火车，搭了镇公所派来的卡车，行经以出产水果著名的新埔，十一点多钟到了目的地。 这地方四面环山，但看来都只是二三百米高的山。山坡上的茶园片片，从公路上可以望见。全台湾的茶园现在有四万公顷之谱，关西一镇便占了四千余公顷；全台湾每年产茶可达二千余万台斤，关西一镇便占了二百余万台斤。制茶厂以粗制居多，但台湾红茶公司的精制厂也设在这里，两种茶厂共有三十几家，而从四千余公顷的茶园采摘制茶原料的采茶女据说有一千数百人。由前述的比例，台湾全省有多少制茶厂和采茶女也约略可以概算了。这里产制的茶大多是红茶和乌龙茶，但是年来乌龙的海外市场滞销，所以又大多产制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