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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之辨”与中国对外关系 　　摘 要 “天人之辨”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理念，它把世界作为一个完整的分析单位加以看待，强调对世界的道义责任，对中国人处理自己与外部世界的关系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其突出表现是东亚朝贡体系的形成。近代以来中国屡遭外国侵略的惨痛历史促使国人转变观念，但“天人之辨”的印迹依然在新中国对外关系中得到明显的体现。在全球化导致世界各国的相互依存日益加强的当今时代，“天人之辨”无疑将为中国成为国际社会中的一个负责任的大国提供有益的思想资源。 　　关键词 天人之辨 中国传统文化 中国对外关系 　　中图分类号：D82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4812（2008）05-0052-58 　　 　　在长达五千年的悠久历史中，中华民族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文化传统。其中的一些核心理念不仅主导着国内各项大政方针的制定与贯彻，也对国家的对外事务产生着深刻的影响。 　　 　　一、“天人之辨”的基本含义 　　 　　“天人之辨”是中国文化的一个重要的核心理念。“天”是中国最古老的哲学范畴之一，其含义一为天体、自然的总称；二为宇宙和人间的主宰，造化之神，意即至高至上。[1] 自然的轨迹被称为天道，人事之轨迹称为人道。[2] 一方面，天道运行的法则被认为不可违抗，人道以天道自然为起点，仰赖于对后者的仿效；[3] 另一方面，人在宇宙中的作用得到高度肯定，天道中渗透着人道。 　　中国文化对天人关系的这种理解建立在国家所处的自然环境、人们在这一环境中从事的经济活动和由此形成的社会结构的基础上。与在依山傍海、土地贫瘠的岛国平原上发展起来的近代西方文化的源头――古希腊文化不同，中国文化的发展以东亚大陆的一个地形、地貌和气候复杂多样的辽阔空间为依托。如果说希腊人面临的地理环境使海外殖民和经商成为他们的主要经济活动，那么肥沃的土地、适中的雨量和气温则为作为中华民族之主体的华夏族从事定居农业提供了良好的条件。与希腊人在向海外拓展和追求盈利的过程中将自然界作为自己征服的对象大相径庭的是，农耕经济使中国人遵从自然的节律，“天”因此染上了某种人格化的色彩，被认为具有无穷的生命力和创造力 。但同时，人被视为“天地之心”，导致了天道自然的人伦化。正是因为从事农业生产，大多数华夏人形成了安土重迁的观念，以致在进入文明社会之际，氏族社会的血缘关系得到了较为完好的保留，而非像希腊人那样，使它在因从事商品交换而发生的频繁流动中较为彻底地解体，维系宗法制度的伦理观念成为中国文化的突出标志。人们分别以父和母称呼赋予万物生命和承载它们的天和地，将后两者视为国家和人伦的始原。“家国同构”成为中国文化的突出特征之一。《易传》云：“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仪有所措。”国犹如放大了的家，家是缩小了的国。君王自命为天之长子，代天管理天下的子民，他以被称为“礼”的文明制度确定各阶层的等级名分，依靠父慈子孝、兄友弟悌、夫义妇听、君仁臣忠、长惠幼顺的伦常法则维护社会秩序，形成了具有浓重伦理色彩的政治文化。 　　中国文化中的“天”与“人”并不像西方文化中人与自然那样判然两分。天道与人道通过人伦法则两相契合，相互贯通，形成一种以群体而非个体为本位的思想传统。中国人习惯于从整体上看待天与人、自我与他人的关系，而没有形成主客体对立、物我相分的思维倾向。在他们的概念中，没有西方人那种与自我相对立、需要被消灭和改造的异端。因而在对外关系问题上，以“天下无外”作为自己的指导思想和行为准则。 　　 　　二、“天下无外”与中国古代对外关系 　　 　　“天下无外”是中国传统外交文化的基本立足点。“天下”是一个至大无边的概念，“无外”意味着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被容纳进它的总体框架。[4] 从中国与外部世界关系的角度看，可以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5] 来予以概括，体现了中国人把世界作为一个整体看待的视野。与西方人以个体（个人和主权国家）为本位，谋求其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天下无外”不把他人和别国预先设定为敌人或竞争对手，体现了中国谋求建立自上而下、以伦理纲常统辖一切的“大一统”体制，乃至努力将整个世界纳入自己治理的范围内的政治文化。直到近代国际关系体系形成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国缺乏标志着本国独立于其他国家的主权概念，领土的疆界也不是固定不变的。 　　从地缘环境的角度看，中国处于一个东邻太平洋，北、西、南三面以原始森林、崇山峻岭和荒漠盐原与世界其他部分相隔绝的地理环境中，其文化的形成极少受到人类文化其他发祥地的影响，且发展水平长期高于周边地区。作为中国之主体民族的华夏人将自己所在的地区视为整个世界的中心，将其他民族生活的区域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