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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法上股权善意取得制度之评析张双根内容提要：德国于2008年修改《有限责任公司法》之时，在全世界范围内首创股权善 意取得制度，以保护股权交易安全，降低股权交易成本。该制度构成的核心，在于改造原 有的股东名册制度，使之作为股权之权利外观基础。尽管该制度的立法目的与法律政策 值得肯定，但因股东名册改造规则并不完善，因此其并不能有效地实现股权之权利外观功 能。受此影响，股权善意取得在构成要件与法律效果上，也就不免存在不足甚至漏洞。所 有这些问题均使得德国法上这一颇为复杂的新制度，并未实现立法者的预期目标，从而备 受批评。我国最高人民法院于201 1年颁布了《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 公司法)若干问题的规定(三)》，其中规定以公司登记中的股东登记为基础，认可了股权 的善意取得但此种股东登记能否充-3股权之“权利外观基础”等核心问题，在我国仍缺乏深 入讨论。因此，评析德国法的这一经验与教训，对我国法也深具启示意义。关键词：商事登记股东名册股权善意取得权利外观基础张双根，北京大学法学院副教授。一引言2011年最高人民法院颁布了《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若干 问题的规定(三)》(也称《公司法司法解释(三)》)，[1]在我国首次引入股权善意取得制 度，为股权受让人对公司登记中股东登记的信赖，提供善意保护。[2]该司法解释涉及股权(1]因新近公司法)(国家主席令2013年第8号)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修改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若 干问题的规定的决定)(法释[2014]2号)的修改，本文所引相关条文，均为修改后的条文数，特此说明。(2]细究这几处规定，其中最为可疑者，当为隐名出资情形的股权善意取得规定，因为按照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若干问题的规定(三)》第24条之规定，名义股东为真正的股东，其处分行为也就属于 有权处分，并不构成无权处分，从面在此情形不存在股权善意取得问题；其详可参张双根：论隐名出资——对 (公司法解释(三))相关规定的批判与发展》，《法学家)2014年第2期。·156·万方数据德国法上股权善意取得制度之评柝善意取得的情形，共有三处，即股权出资情形(第7条与第11条并用)、隐名出资关系中名 义股东未经实际出资人同意处分名下股权之情形(第25条第1款)以及所谓“一股两卖” 情形(第27条第1款)。这无疑是一项极具学理分析价值的司法造法的创举。但遗憾的 是，无论是在该司法解释出台之前，还是在其施行后三年多的时间里，公司法学界关于股 权善意取得问题的探讨并不充分。[3]由此所导致的问题是，在我国现行法的框架下，股 权善意取得的制度基础，能否建基于股东登记之上，或者说股东登记能否充当股权的“权 利外观基础”?股权善意取得又应满足哪些构成要件?其法律效果又应如何?这些关乎 善意取得制度的核心问题，迄今尚未得到澄清。无独有偶，德国于2008年对其施行已一百余年的德国《有限责任公司法》(Grab— HG)，[4】进行了一次有“世纪改革”之称的大修订，[5】其中一项根本性改革措施，就是在 立法上认可股权善意取得制度。[6]有限责任公司这一公司形式，本是德国法的创造，[7】 而承认股权之善意取得，在当今世界各国公司法中并不多见，因此德国立法这一不同寻常 的立场转变，是否预示着有限责任公司法今后发展的新方向，着实具有比较法上的研究价 值。而对照我国法上未决之疑问，德国法这一修法举措，则更有深刻意义。有鉴于此，本文 特阐述其前因后果，分析其利弊得失，以期对我国法上相关问题的讨论，提供可能的启示。二修法背景(一)原有规定在2008年修法之前，有关股权让与的规范基础为德国《有限责任公司法》原第15条 与第16条。[8’该法第15条第1款确立了股权让与自由原则，认可股权之可让与性与可[3]公司法司法解释(三)前后的专题性论文。可参见谭津龙：有限责任公司股权的善意取得研究)，‘研究生法 学)2010年第1期，第30—35页；陈彦晶：《有限责任公司股权善意取得质疑，青海社会科学)2011年第3期， 第112—116页；王涌：≮股权如何善意取得?一关于公司法司法解释三第28条韵疑阊，‘暨南学报(哲学社 会科学版))2012年第12期，第30一34页；郭富青：《论股权善意取得的依据与法律适用)，《甘肃政法学院学报 2013年第4期，第7一16页。其中后三篇论文，对司法解释之规定，多持质疑态度。[4】即“Gesetz betreffend die Gesellsehaften mit besehrankter Haftung”，德文简称“GmbHG”，颁布于1892年4月20日， 生效于1892年5月10 El。关于其颁布及其生效13期的考证，可参见Rittner／Sehmidt．Leitho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