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文本细读.docVIP

第三讲 诗歌文本细读 同学们，前面我们所讲的，是综合地讨论文学文本细读的主要原则和基本方法，从这节课开始，我们就要分门别类地讨论不同类型、不同体裁、不同样式的文学文本细读的问题。文学文本细读，主要是一个实际操作问题，实际操作面对的是具体的文本，具体的文本总是以具体形态存在的，不同形态文本的读法既有许多共通地方，彼此也有颇大的区别。说到文学文本的形态，首先就是种类、体裁、样式，文学理论中对于种类、体裁、样式有不同的划分。把文学分为抒情类、叙事类和戏剧类三类，逻辑上较为严密；分为诗歌、小说、散文和戏剧文学四类，使用的不是一个稳定的明确的标准，而是普遍的习惯，但这种划分比较便于实用。我们这门课的教学目的在于实用，所以采取后一种分类方案。各个文学种类、体裁、样式中，又有彼此差别不小的细类，我们下面几讲，一般是先分别讲各个文学样式中几种主要的细类，然后讨论细读中对每种文体的经常用到的手法技巧的分析。下面讲到具体的文本，都是从我们课程的目的出发，作为讨论文学文本细读的方法的例证，与文学史课程很不一样。我们选择文本，不考虑反映出文学发展的线索。这一点要请同学们理解。我希望能够给你们提供一点参照，大量的文本是要你们自己去选择，去阅读。 诗歌是任何一个民族最早的文学类型，是文学家族的长子。在世界各国文学史上，开辟鸿蒙的总是原始歌谣；以后，诗歌也还是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从个体成长史来说，儿童接触文学，常常也还是由诗歌开始，同学们看看你们的亲戚邻里，小孩子三岁四岁，父母和幼儿园老师就教他们念唐诗。诗歌欣赏在文学欣赏中，也占有特别的地位，是高层次的文学欣赏的基础——一个不喜欢诗、不懂得读诗的人，很难说他懂得文学。近一二十年，喜欢读诗的人，好像是越来越少了，这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诗歌受到冷落，不止是诗的尴尬和不幸，更是社会进步中的一个缺憾。这是现代化进程中需要解决的精神生态均衡的问题，人的全面发展与精神和谐的问题。孔子说，到一个都城，到一个地方，民众的教养水平不难观察出来：“温柔敦厚，诗教也”。文学教育，诗的教育，是国民教育不可缺少的方面。我们文学专业的学生，要为弥补这一缺憾做些工作。首先我们自己要培育和强化心灵上的诗性，要学会读诗，要经常细致地研读诗歌文本。 诗歌文本细读，不同于普及的教育，它是专业的训练，主要包括对诗味的领会和对诗法、诗律的剖析。诗法和诗律有很强的知识性、技术性，历来早有很多相关的读本，只要肯花功夫，总归可以掌握；至于诗味，那就要靠各人去体悟了。英国女作家玛卓丽·布尔顿写有《诗歌解剖》一书，她在那里面说，“能够在‘诗歌解剖’中分析的经验多半是有关形式美的经验。本书旨在分析那些可以分析的东西，而对那些妙不可言的东西都将不置喙。”这番话是备尝甘苦的人的经验之谈，但我们不打算完全照她的话去做。“妙不可言”的是诗味，说它妙不可言，是说妙处难以说得确定、精细，不是说就不能谈论。人本主义心理学家马斯洛在他的名著《人性能达到的境界》中曾经问道：怎样让一个人喜欢贝多芬呢？怎么能使一个人从乐曲中听出美来呢？他说，这是教育中更重要的问题，这就是“超咨询”。我们中国的诗教，强调的是感染。张中行是俞平伯的学生，他在上世纪30年代听过俞平伯讲宋词，几十年后老师讲的什么差不多忘光了，但是还记得有一次，俞先生讲李清照的词“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把这首《醉花阴》朗声诵读一遍，然后说“写得好，写得实在是好！”便下课了。多少年来，俞先生当时沉醉痴迷的神态历历在目，而李清照的词意也深深浸到学生心里。梁启超在清华学校讲授李商隐的七律《锦瑟》，也有类似的情况。他们想要引导学生着重把握的，就是诗味。这两位大师的风范，我们也很难照搬。学校里的课堂教学，除了提倡感悟以外，还是要有技术层面的细致分析。我们的目标是体悟诗味，而所谈的却多是诗律、诗法，是联系到在创造诗味和传达诗味上的作用来讨论诗律、诗法，离开诗味讲诗律、诗法，把诗律、诗法当成一种匠艺，就会反过来损害、破坏诗美。我们课堂上所谈的只是一个引子，希望引起同学们各自玩索、钻研。以前，上个世纪，朱光潜先生在40年代出版过《诗论》，是根据他在北京大学、武汉大学上课的讲稿改写的；王力先生在50年代出版过《汉语诗律学》，是根据他在西南联大上课的讲稿改写的；何其芳先生60年代出版过《诗歌欣赏》，也是一部长篇讲稿。他们有的着重讲诗律、诗法，也的更多地解说诗味。这几本都是很有启发性的参考书。但是，他们都还不是从细读训练这个角度讲的，我们的课程和他们讲的角度有所不同。下面，我们要就所举的范例作品的诗味与同学们交流议论，围绕着诗味来分析每首诗的诗法和诗律。 一，中国古诗细读举例 中国古代很早就重视培养青少年的诗歌欣赏能力，孔子提倡“诗教”，要求他的儿子和学生都来读诗，他认为，学诗既是人格修养的熏陶，又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