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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羡慕的幸福 　　“我妈最近失恋了。”一个女学生对我说。 　　看我把眼睛瞪得好大，她噗哧笑了! 　　“不是啦!应该说是我跟我男朋友吹了，造成我妈失恋”，又咯咯咯地抿着嘴笑：“糟糕!愈说愈离谱了，其实我妈连我男朋友都没见过，只知道我半年前交了个当医生的男朋友，常带我去曼哈顿有名的餐馆吃饭。每次我出门，她都会对我的打扮发表一堆意见，还给我钱，叫我买几件漂亮衣服。每次约会回来，无论多晚，她都要跟在后面问东问西，我也只好添油加醋地说给她听。”学生笑得很神秘：“她爱听嘛!我只好满足她，由那男生多英俊#65380;多体贴，到那男生开的车子#65380;帮我拿大衣的样子，有一回男生打电话来，我妈接的，恶心死了，信不信?我妈一下子连声音都变了，嗲声嗲气，好像她变成我，我男朋友变成她男朋友了。所以当她知道我跟男朋友吹了，我没怎么伤心，她倒伤心死了，一副失恋的样子。” 　　“你爸爸会不会不高兴?”我好奇地问。 　　“我爸爸在旁边看笑话。有一天他实在看不过去了，骂我妈神经，你猜!我妈怎么说?她大刺刺地说‘对!我发神经!我羡慕我女儿，我还嫉妒她呢!’” 　　在台湾为太太买了副耳环，托朋友带回纽约。 　　隔天打电话问老婆，喜欢不喜欢? 　　“喜欢。” 　　“有没有拿给岳父岳母看?”我又问。 　　“看了!” 　　“他们怎么说?” 　　“我爸说漂亮，我妈也说漂亮，还加了一句，说我真好命，她很羡慕我。”太太在电话那头顿了顿：“我好尴尬，不知我老爹听了会怎么想。我妈到今天都没一件首饰，惟一出门戴的珠子耳环，还是向我借的。他们两个人年轻时候省吃俭用，为了四个孩子，把内地带到台湾的首饰金条都卖了……”提到我岳父，真是位伟大的父亲，85岁了，还健步如飞。每年春天，我把番茄种下，搭好架子，上飞机，接下来两三个月就全交给他了。老先生非但管番茄#65380;黄瓜#65380;丝瓜#65380;苦瓜，而且把每天的厨余集中，掺入泥土，放进花盆#65380;再罩上黑色的塑胶袋，做成有机堆肥。 　　有一天，看老岳父在后院忙，我对太太说：“我羡慕爸爸。” 　　“种菜种花?” 　　“不止!我羡慕他这么老了，还每天一早就能看到女儿。帮女儿打豆浆#65380;帮女婿种花种菜。”我说：“当我老了，如果女儿愿意让我们跟着她，我也愿意这么做。要我烧饭，都成!” 　　去公园散步，看见我眼科医生的背影，一闪，进车子，开走了。 　　“那不是某医师吗?”我问公园里熟识的一位老太太。 　　“对!来跟他老妈碰面。” 　　我不懂。 　　他老妈跟他太太处不好，每次由南部上来，都住亲戚家，不住儿子家。要跟儿子碰面，就约好公园见。只有儿媳妇出国玩的时候，才敢溜到儿子家瞧瞧。老太太叹口气：“他妈说得好――‘要夫有才能，不必子有才能’，意思是宁可丈夫能干，不必儿子能干。因为丈夫能干，太太享福；儿子能干，媳妇享福，妈妈没份。” 　　我笑笑，问：“那么如果女儿能干，怎么样?” 　　老太太歪着头想想，说：“女儿比较向着娘家，像我，就跟着女儿。不过我也受女儿气，就在昨天，我说我羡慕她好命。她居然说对!她是好命，因为比我会嫁，我年轻时‘眼睛被蚌壳肉盖住#65380;眼珠被桂圆核换掉了’(台语)，害她小时候过得那么苦，还怪我挑个短命鬼，害她早早就没了爸爸。” 　　八十多岁的老教授来纽约，光临我家，并且现场挥毫，写了幅好字。 　　一边写，老教授一边说：“你这儿的光线真好，这桌子也真大，屋子宽敞。天花板又高，如果我能有这样的环境，不知道会多出多少好作品。” 　　写完字，老教授走到窗前，看后面的湖景，一边看#65380;一边点头，还一边摇头。慢慢转过身，拍拍我，叹口气： 　　“我这辈子是完了，没生对时代，没生对人家，只有等下辈子了。”又拍拍我，低声道：“我羡慕你。” 　　责任编辑/林公翔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