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在历史研究中的意义研究.pdf

“故事”在历史研究中的意义 姚大力 讲故事跟所谓 讲“历史”之间究竟有 事做准备。如果要顺着讲历史和讲故事之 没有区别?很多人以为讲历史无非就是讲 间究竟有什么样的关系这个问题往下讨 历史上发生过的那些故事。现在讲历史故 论 ，那么我也可以说 ，历史研究是一门向 事的电视节 目很受欢迎。那么从事历史研 讲故事提 问的学科。那 当然不是 “后来事 究的人就是能讲故事的人吗?我认为这门 情怎么样”一类的提问，它们可以是各式 学科的复杂性，说得夸张一点，它的学术 各样、五花八门的。以下分别就故事在历 品格和学术尊严 ，在这样一种相 当普遍的 史研究中的三层不同意义，谈谈历史专业 看法里是被严重低估了。我们 曾听见很多 的研究到底是如何进行的。 人讲：等我老了，在我退休以后 ，想研究研 究历史。但你恐怕不大会听见 “让我在退 关于故事在历史研究中的第一层意 休后去研究研究天文学”这样的话。因为 义，我想举一个 自己碰到过的例子来说明。 人们都很容易明白，研究天文学需要许多 十二世纪的蒙古人是由很多部落构成的一 非常专门化的知识。而历史学却被看成是 个相当大的人群，其中包括一个叫 “札剌 一 门无需何等专业根底的学问，如果它还 亦儿”的部落。该部落有一个首领 ，在成 勉强算是学 问的话。只要会写回忆录，或 吉思汗时代非常著名，名叫木华黎。他在 者还能对他所经历过的当代史谈一点认识 很长时间中担任蒙古人对华北进行军事征 或体会，甚至是只要肚子里有故事的人， 服的最高军事统帅。所以木华黎的后人们 就有能力来研究历史。历史学就这样变成 在整个元代都贵为最显赫的皇家亲信之 为几乎任何一个具有一点生活经历 的人在 列。拿元代汉语说 ，他们属于 “有根脚”的 退休以后都可以从事的一门学科。 官人。 但实际上历史研究并非如此简单容 归木华黎家族统领的札刺亦儿部最初 易。历史研究不是讲故事，也不是为讲故 驻扎在蒙古草原北部。成吉思汗统一蒙古 40 IBc]K FOW N 圈 高原后，对草原各部的游牧地盘进行调整。 也可能为便于木华黎指挥整个华北的军事 行动，他曾把札剌亦儿部南迁到比较靠近 汉地的今内蒙古草原某处驻牧。到忽必烈 建立元王朝的时候，该部的游牧地域又被 迁移到辽西。史料对札剌亦儿部后一次迁 移所至的牧地有相对明确的记载，但对前 一 次的移牧地点却少有提及。那么这个地 方到底会在内蒙古的什么方位呢? 木华黎雕像 有两条材料从不同侧面向我们暗示出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 中之一在言及木华黎 会太远，所以就有理由在张北 附近去寻访 的一个五世孙死后的安葬问题时说：“公先 这个 “阿儿查秃”。 茔在兴和。辽阳道远 ，弗克以昭穆序葬， 根据元朝时编写的一本供汉译蒙古 遂……奉柩葬檀州仁丰乡。”此公去世时， 语之用的字书，“阿儿查 ”在蒙古语里是 札剌亦儿部已迁往辽西久矣。所以已经无 柏树的意思。后面加一个后缀 “一秃”，即 法把他的遗体运到祖宗墓地去安葬 ，而只 “有……”之谓。阿儿查秃的意思即 “有柏 能就近营建坟墓于澶州，即在紧邻辽西的 树处”。蒙古草原上树木很少见，所以如果 河北长城沿线地段。这段话提供给我们的 有一片树木、甚至一棵大树 ，它就会被拿 一 条很重要的讯息是，木华黎家族南迁初 来做这个地方的地名。蒙文里经常用于称 期的祖宗墓地是在 “兴和”，即今天河北的 呼柏树的名词是 mayilasu。但柏树有不止 张北。祖宗墓地不会离开当时该部驻牧的 一 个品种。在一个叫科瓦列夫斯基的俄国 地方太远。这就是说，札剌亦儿部 曾经驻 人编写的蒙一俄一法字典里，阿儿查是指 扎的地方可能离张北不远。这样我们需要 杜松或者刺柏。所以阿儿查秃意即 “有刺 进一步搜寻的范围就变得很小了。 柏之地”。现在的问题是 ：在张北附近，是 另外一条材料讲到，在他们还没有搬 否能找到生长刺柏的地方呢? 到辽西地区的时候，札剌亦儿部首领 曾在 真是说不巧也巧。明代方志里恰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