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件费孝通社会学方法论的转向-中国社会科学网.PDFVIP

费孝通社会学方法论的转向 — — 从 《生育制度》出发 吴柳财 提 要：本文认为费孝通的社会学思想在晚年有一个 内在转向，即在追问社会 得以可能的基础时，他从社会规范转 向内在心性。这种转 向集 中体现在2003年 《试谈扩展社会学的传统界限》一文，其中特别突出了 “讲不清楚的我”、 “意会”、 “精神世界”、 “心”在人类社会中的重要性。从早期的偏结构功能主义的社会实体 论，到晚期这一内在转向，其间有一个较长的过渡阶段，其本质上是由社会实体论 转向人与社会两个实体的观念，这主要表现在2O世纪90年代 以来费孝通有关个人 与社会关系的反思中。因此，本文循着费孝通 自身的经验观照与理论建构的脉络， 从社会学的角度来思考他晚年 内在转向的发生原因和意义。笔者认为， 《生育制度》 一 书是费孝通的早期社会学方法论的集大成之著，也是晚年他反思的起点。 《生育 制度》所具有的功能论与实用主义哲学的论调，使得费孝通早年把社会 当成人的文 化手段，进而使人成为社会所规定的各种需求函数。但另一方面，本文发现 《生育 制度》体现 了费孝通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的一面。家庭与亲属，实际上是一个具体 社会的结构基础，同时也是社会的道德根基。而费孝通晚年的转向表明他对社会的 伦理根基的探讨已经从结构系统转向伦理关系，最终深入心性层面。 关键词：费孝通 生育制度 功能论 家庭 “心” 一 、 引言：问题意识 众所周知，费孝通先生晚年提出了诸如 “文化 自觉”、 “将心比心”等新的社会 学方法论观念。笔者认为，费孝通所说的 “心”成为人类世界交往的伦理起点， “宋明理学”被作为一种社会学的新方法论 (费孝通，2009／2003a：438—465)。这 些观念与其早期功能论为主的思想体系非常不同。从功能结构转向心之意会，意味 1l7 社会发展研究 20l6．4 着两种相当不同的对人与社会关系的理解，也就是说，无论是理解社会对人的规范、 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还是理解个人社会生活的意义，以及如何从事社会建设等诸 多方面都有非常不一样的看法。从早期志在富民、关注社会经济结构的作用，到晚 年不断反思社会对于人的文化意义以及人的主体性；从直面中国现代转型过程的经 验问题，到最终收束到对社会学的理论关怀，费孝通的思想发展呈现某种转向。简 单来说，费孝通在晚年放弃了社会本体论的方法论，转向宋明理学代表的某种新的 非实证主义的方法论。 在本文看来，这个转向最早可以追溯到 《生育制度》一书，从中可以看到这部 早期的通论社会文化一般格式的著作所展现的社会学方法论的架构，同时有助于探 寻其中一些开启后来费孝通 自我反思的线索。 目前以 《生育制度》为主题的研究论文很少，其中很大一部分论文只是对 《生 育制度》一书的简介 (张子毅，1982；李明建，2008；宋立军，2010)，或者把 《生育制度》当作观察现实生育与人 口问题的理论指导，或者反过来以现实的观察 否定此书的理论构建 (徐芳敏，2009；李敏嘉、李枫，2009；解韬等，2010；陆萍， 2015)。另有一部分研究突出 《生育制度》中所传达的中国家族结构的特殊性，尤 其是继替与哺育的代际结构 (应星等，2006；陶格斯，2007)。对 《生育制度》的 理论意义的考察也主要偏重它的功能主义方法论方面 (王铭铭，1997；余红、钱灵 犀，1990)。值得一提的是，尹海忠 (2007)注意到潘光旦先生对 《生育制度》的 批评，并认为费孝通晚年的反思深受潘先生的新人文主义的影响，他指出 《生育制 度》的重要性不仅体现在早期功能主义的理论构建方面，更在于开启了费孝通 日后 的反思。 有关费孝通的社会学方法论的研究较多，不过 《生育制度》并未被单独强调。 潘乃谷、王铭铭主编 (2005)的 《重归 “魁阁”》收录了各种回忆性和研究性的文 章，对 20世纪40年代前期的魁阁岁月在中国社会学史的地位给予了充分重视，而 这一时期恰恰是费孝通早年功能主义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