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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  PAGE 9 夏日香氣 鮮作家: JOCHUN 1 我常常在想，如果那時選中的是我，一切會有什麼不同? 和也總是走在我前面。所以對和也最初的印象始於他單薄而挺拔的背脊。 六歲時的一場交通事故讓我對所謂天倫之樂的印象輕易地劃上休止符，養小孩很貴的，所以雖然有親戚幫忙治喪，但沒人敢貿然領養我，於是我被送到聖心之家，鎮上有名的孤兒院。 我的個性其實很怕生，在陌生的環境裡很少採取主動，習慣默默觀察著，又遭逢巨變，剛到聖心之家時更是沉默寡言。靜靜吃飯時突然有個小孩挨進我身邊，把盤中的磨菇、蕃茄一一撥到我盤裡，笑地一臉無害地對我說，”你多吃點呀!這很營養的”。雖然很快就知道和也這傢伙當時真正的意思，但那股溫暖還是涓涓地流進我心底。和也好像很喜歡我，而且只喜歡我，總拉著我玩，可別人要加入時他卻又一臉孤傲，問他為什麼?他就會呵呵地笑著，他們都很笨呀!玩了會跟著笨的。和也確實很聰明，很多小細節都看不出來他才四歲，常常一副小大人樣，很倔強、很好勝，只有在他哭泣時，我才會意識到和也其實比我還小，還是個小孩。和也有輕微的氣喘，冬天乾冷的天氣容易發作，第一次見他發作時是為了追急著去踢足球的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氣一時緩不過來，小臉通紅，見我被嚇著就一直笑著、斷續地說著”不要緊，一會兒就好，仁你跑好快呀!”那之後，我便很習慣地讓和也走在我前頭。 幾乎讓我以為我們會一起長大時，分離的時刻卻來臨。 聖心之家那天停著一輛黑頭轎車，跟據以往的經驗，應該是有人來要認領這兒的小孩，其實我們對於被領養這事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怕寄養家庭不好，但待在孤兒院裡，未來的天空總好像比別人狹隘。和也在這方面的期待猶為濃厚，可能因為他是棄嬰，對家庭的溫暖想像的較別人為多的關係。和也那天很樂，真的很樂，聽說要領養二個，坦白講，我們都覺得就是自己，因為我們特別聰穎。 和也真的被領養了，卻來抱著我哭，因為對方改變主意，最後只領養一個。那時我們都還很小，我才八歲，和也才六歲，很多事情還是懞懂無知的。可和也哭得很厲害，他期待了很久，真盼到了卻必須捨棄過往。我其實也很傷心，不是因為沒被領養而是得和和也分開，但見和也哭得五官都皺在一起，我就一滴淚也流不出了，只是靜靜地為和也繫上跟著我到聖心之家、媽媽親手織給我的圍巾，希望他的溫暖可以減緩乾冷天氣時和也氣喘發作的次數。 那之後再也沒有和也的消息，人生可以說是順暢的，我沒有忘了和也，但時間會真的會衝淡所有的思念，或者，沉澱。 2 出乎意料的叫人生。 我想我真是聰明的，求學過程中，我跳級了一次，所以十六歲時便已在高三就讀。只是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在青少年實驗競試裡遇到和也，因為那是個以高中生為設定對象的比賽，然而會場上我見到和也了，不是認出他，而是認出圍在他脖子上的圍巾。他似乎沒有認出我，因為他看我的眼神如同別人一樣冷漠、孤傲。青少年實驗競試是所有理工科高中生都夢想參加的競試，雖名為比賽，但採取一種冬令營的方式，為時七日，必須自己設計一個理論，去實驗、去驗證，所需的各種材料主辦單位一應俱全，第六日必須公開實驗的結果供評審評選，第七日公佈成績，最傑出的人可以保送東大，在理工學院擇系就讀。 和也的實驗讓人印象深刻，他的主題叫”香氣”。他認為所有的東西都可以透過計算得知，即便是愛情。於是，他想設計一種香氣，令人動情的香氣。他向主辦單位要了二隻分別跟母猩猩交配多次的野生小猩猩還有四隻母猩猩。動物大抵都有地盤觀念，我們很常看到一隻公猩猩領著一群母猩猩，但二隻公猩猩同處一個猩猩群落是罕見的。和也將二隻公猩猩關在一個一公尺立方的大玻璃箱，導入氧氣與他所研製的香氣，然後，又在那個玻璃箱外再罩上一個玻璃箱，放入那四隻母猩猩，環境和外在一樣沒有特別注入香氣。兩隻公猩猩的食物是每天一串香蕉，不是一根根的，是一整串。一開始兩隻公猩猩為爭地盤、爭食物還大打出手，打累了就各踞一方，虎視耽耽，間或看著外面的母猩猩沸沸地叫著。而隨著日子經過，仇視的情形遽減，第六日，我想在場的大家，透過影片的播放，見到所謂的同性戀猩猩。 理所當然的第一名，才第六日，成績未公布，但那是心照不宣的事實。我其實也好勝，做任何事都不想輸，但卻打從心底為和也開心，那種與有榮焉的程度還讓我自己覺得矯情。 第六日晚上是露營過程最輕鬆的一日，年齡接近的大家很快就玩在一起，主辦單位那天很窩心地準備了戶外烤肉，極其豐盛，當我因為吃太急而嗆到時，閃著淚的眼見到的是和也遞過來的一杯水。他邊輕拍我的背，邊說著仁總是急性子呀!我嗆得更厲害了，這、這傢伙，一眼就認出我竟然拖了六日才來跟我打招呼，害我對他的圍巾怨念很久。他還是吃很少、吃很慢，端著香蕉汁在喝著，皮膚一樣白皙，笑起來兩顆小門牙還是有著可愛的縫，聲音還是扁扁的。八年的距離一下子就縮減為零。 我還是被和也拉著走，和也還是拒絕別人的加入，但畢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