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客信札小疏——关于钱曾、陈定、张先三和唐光.pdfVIP

烟客信札小疏+ ——关于钱曾、陈定、张先三和唐光 周小英 近Et曝书，检一堆残稿，有数页记王烟客书札。忆起曩日 编录柳如是事辑，想弄清钱曾其人面目，曾在王烟客书札中 有所获益，因又翻出《西庐家书》与此残稿并读，间有所 获，略为小记。先录其涉及收藏家内幕者： 季沧苇近日大收骨董，然有目无睹，惟藉陈定为眼。近又 与钱遵王往来甚密，买其宋板书，一次便有三千金交易，今现 在其家。昨托伊人来云，先特致意，要到我家看书画。闻此公 最刻，惟与陈定胶漆，连年被其骗取几万馀金，然信之不疑。 此来必受其心印，或仍如前强夺，皆未可知。遵王亦一钻骨剔 髓之人，俱非好相识，闻欲与之偕来，我甚怖畏，然不能引疾 以谢之，正在踌躇未决、辞见两难时耳。 季沧苇是大阔佬，颇有文章论述，此搁置不提。钱遵王向 为人唾弃。可近年来，谢正光先生在他了不起的著作《钱遵 王诗集笺校》前言中委宛地为之辩护，云： “柳氏之死，遵 王受嫌极大。除了柳氏的女儿和女婿具文控遵王于官府外， 在牧斋生前的朋友和门生中，遵王也不理于众口。像归庄、 顾苓等人，都曾飞书诘责遵王。这事的前后，陈寅恪在《柳 如是别传》中已有极详尽的论述。遵王的声名，因此事而大 受影响。”又说： “遵王在牧斋身后不但没有讳言他所得自 牧斋的恩惠，也没有忘记牧斋生前的嘱托。但是对于柳如是 之死，遵王却始终没有一词以自辩。他的行谊，是否果如 《河东君殉家难事实》所载的那样令人齿冷?到目前为止， 也只好依据归庄和顾苓等人的一造之词来定谳了。”读了烟 客老人的信，知这位“钻骨剔髓之人”，令人怖畏，也不只 一造之词了。在紧接的一封信中，烟客仍是忧危丛集地说起 季钱二人： ’此文革就，适陆昱华先生《书画记)人 季沧苇与钱遵王交密，近过虞山，钱之宋板书，倾筐倒庋 名考邮至，惠余良多，谨此致谢。 中国美术学院学报·双月刊 37 与之，共有三千金交易。托伊人先来致意云，欲同遵王到我家看画。 向闻此公无真鉴，必旁人赞助始成。遵王尤为峭刻诡谲之人，同来必 无好处，心甚忧之。 斥遵王之语，与前信呼应，可知烟客并非信口之言。前信中的陈 定，亦是一个值得关注的人，《印鉴》说他是收藏家，其实，称为骨 董商或许更切实。但他的收藏的确不凡，《墨缘汇观》著录的第一件 作品钟繇《荐季直表》就有他的大名。传世的董源《龙宿郊民图》、 黄庭坚《苦笋赋》、米芾《致景文隰公尺牍》(以上均藏台北故 宫)、魏了翁《文向帖》、张孝祥《行书泾川帖》、文徵明《云山图 轴》(以上均藏上海博物馆)、李唐《濠梁秋水图卷》(藏天津博物 馆)都有他的藏印。这样的眼力，使他常为大阔佬掌眼。王烟客想与 王永宁交易，惴栗不安的就是怕他插手： “闻近日额驸公以陈定为 眼，去取贵贱，悉凭判断，被他一手握定，截断众流，他人遂不得 进。定在彼已获二万馀金，即近日昆山得李家书画几件，价止三百， 到彼即费干四，可为明证。所冀者彼系官身，有时入省，若侦他不在 扬时，庶可乘骊龙之睡，不然必无幸也。”额驸公即吴三桂婿王永 宁，章晖和白谦慎的佳作《清初贵戚收藏家王永宁》有详实的记述。 也许，陈定和王烟客已有交手，《平生壮观》记仇英一部册页二十四 幅，云：陈定从娄东王氏购去，如“班彪训女”、“云中君”、“蟠 松双兔”、“猎骑”之类，甚精。此王氏当即烟客。可惜，陈定这位 清初书画界的要人，我们却对之了解不多。只知他字以御，为闽人， 还是官身，活动在扬州、南京一带，吴其贞与他数有交往，只是《书 画记》错抄了他的名字，误为陈以谓。吴其贞曾多次赏观他的藏品， 顾复对他的收藏也有所记，此从他们的著作中引述几段，以巨然始， 再以巨然终，以见其概。 《书画记》僧巨然《萧翼赚兰亭图》：观于扬州陈以谓家，陈， 闽人，好书画，所得多越石物，然不甚爱惜也。时壬辰六月八日。 (按：越石，即活动于明末清初的居安人王越石，一门数代皆货古 董，目力过人。关于其人，请参见井上充幸(姜绍书与王越石)，将 刊于《美术史与观念史》第XIII卷) 《书画记》杨少师《神仙起居法》：此卷在邹先生之昧庵观于陈 以谓手。时甲午仲秋二十日也。(按：昧庵乃邹之麟) 《平生壮观》黄庭坚《赵景道帖》：澄心堂纸三幅，纸质甚厚， 满面皱纹，古意可爱；装裱时工人以纸厚，则裱卷不平，遂揭去其 半，而古意无存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