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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树下的老房子 作者：法希里.伊斯康捷  在我们家根据东方风俗永远不吃猪肉，大人们不吃，孩子们也严厉禁止。尽管穆罕默德的另一训戒——关于饮酒——已经被破坏了，就像我现在所理解的，那是克制不住了，关于猪肉却是不能允许有半点的破戒。 这项禁忌却激起火热的欲望与冷漠的傲慢来，我梦想着尝一下猪肉，煮熟猪肉的气味简直让我晕厥。我长久地站在商店的橱窗外，注视着用皱巴巴的果皮包裹的水嫩香肠和上面用刀切出的条纹。我想象着，自己是怎样剥下了外面的果皮并用牙齿咬进渗着汁液与富有弹性的猪肉里，我如此清晰地想象着香肠的味道，以至于我后来真的尝到，甚至惊讶自己凭想象就能猜得这样准。 当然，在幼儿园与做客时，我有很多机会尝一下猪肉，但我从未破坏这一训戒。 记得有一次在幼儿园，我们一起吃带有猪肉的抓饭，我把肉拣起来，都给了其他的小伙伴们，道德的成就感战胜了禁欲的痛苦，我似乎感觉到自己相对于其他伙伴们所具有的精神优越感。有时候给自己罩上某种神秘感是很愉快的事，好像自己知道其他人所不知道的某种神秘道理。我尝试罪恶诱惑的欲望却愈发强烈了。 在我们的院子里住着一个护士，大家都叫她索尼娅婶婶，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我们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医生，一般来说，随着慢慢长大，你能注意到周围的叔伯婶姨的职位都在慢慢降低。 索尼娅婶婶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经常留着短发，脸上总是浮现出对往事的悲伤，她总是轻轻地说着话，好像她很早就明白，在生活中没有值得大喊大叫的事情。我们俩家的关系很好，到了晚上，她经常来我们家坐并讲起自己过去的生活，主要是关于自己死在国内战争中的丈夫，这个故事我听过很多次，但每一次当她讲到自己怎样在死人堆里找到丈夫尸体的时候，我总是吓得屏住呼吸。这时她总是开始哭泣，我妈妈和姐姐也一起陪她哭起来，他们开始安慰她，张罗着倒茶添水。 我总是惊讶于过后妇女们可以这样快地平静下来并欢快地甚至是精神焕发地聊起其他琐事来。过一会她就走了，因为丈夫应该下班回家了，我们都叫他舒拉叔叔。 我很喜欢舒拉叔叔，喜欢他留着落到额头额发的黑色卷头，一双结实的手上，袖子整齐地卷起来，甚至他的驼背都让我喜欢。这不是体质上的驼背，而是在一些老工人身上所具有的匀称，健康的驼背，虽然他既不老，也不是工人。 晚上下班后，他总是摆弄着一些小玩意：台灯、电熨斗、收音机甚至手表，所有这些都是街坊们拿过来修理的，当然，都是免费的。 索尼娅婶婶坐在桌子的另一头，抽着烟并嘲笑他不做正事，白忙活等。 ——那走着瞧，看我白忙活不白忙活。——舒拉叔叔透过牙缝说道，他嘴里还叼着个烟管。 他手里轻快又自信地摆弄着一件件东西，在这过程中又吹吹上面的灰尘，又突然地从某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侧面观察着修理的东西。 ——白忙活就是白忙活，不知道丢脸。——索尼娅婶婶回答道。傲慢地从嘴里吐出一股烟，忧郁地掩了掩自己的白大褂。 到最后他却成功地修好了表，收音机里传来片片断断的音乐声，他对我使了个眼神说道：怎样？白忙活了么？ 我一直喜欢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他一直把我当自己人，这从他的笑容里就能知道。 ——好了吧，好了吧，又开始吹开了。——索尼娅婶婶说——收拾桌子，要喝茶了。 从她的声音里，我仍然能听出隐密而深藏不露的傲慢，而我很为舒拉叔叔感到不快，我认为，他也许并不逊色于索尼娅婶婶怎么也无法忘记的那个死于国内战争中的英雄。 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到他们家坐，不知道为什么妹妹来了，他们留下她一起喝茶，索尼娅婶婶铺好了桌布，把柔软粉红的猪肉切成片，撒上芥末，并把茶倒好，他们到这个时候经常这样吃，让给我吃，但我一如既往，坚决地拒绝了。这个举动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乐坏了舒拉叔叔。这次让给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坚持一下罢了。舒拉叔叔在面包上放了几片猪肉然后递给了妹妹，她稍微扭捏地做了下样子，就拿起面包，可耻地吃起来，由于激愤，我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卡在喉咙里，我使劲把茶咽下去。 ——看啊——舒拉叔叔说——哎，你还是穆斯林呢！ 我能感受到，她吃得很愉悦，这能看出来，她是那样灵活而又有条不紊地舔着嘴唇上带着异教徒美味的面包屑，细细地吞咽着每一口，好像在感觉猪肉在嘴里和咽喉所产生的每一个动作，不均匀切割的肉片在她咬的地方比较薄些，——这是她得到愉悦的主要表现，因为所有正常的孩子，当吃东西时，总是把最好的留到最后，一句话，一切再明显不过了。 现在她开始吃肉片最厚的地方了，慢慢地增加着所得到的快乐，同时她以一种完全儿童式的狡黠说道我的兄弟是怎样在老师进行家访抱怨他的行为时跳窗而逃。她讲这个故事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