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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不出宝物 　　我在柏克莱念博士的时候，交到了一位美国好朋友，他叫约翰。约翰夫妇都是学生，收入不多，可是家里却布置得舒适极了，他们收集了不少的瓷娃娃，吹喇叭的小男孩、打伞的小女孩等，满屋子都是这种摆设。我每次应邀到他们家吃饭，都会把玩这些瓷娃娃。 　　我们拿到博士学位后就各奔前程，约翰的研究是传感器，毕业后不久就自己开了一家公司，用传感器做一些防盗器材，生意越来越大，渐渐成为美国最大的保全系统公司的老板。由于中东问题，美国飞机好几次被恐怖分子劫持，约翰的公司得到了大量的合约，替美国的机场设计安全系统。大概毕业二十年后，他的身价已有四亿美金。 　　有一年的圣诞节，我去看望他。他亲自带我去看他的系统展览室，我才知道现在的汽车防盗系统几乎都是他们的产品，体积极小，孩子带了，父母永远可以知道他在哪里。我也发现美国很多监狱都由他们设计安全系统，以防止犯人逃脱。看完展览以后，约翰开车和我一起到他家去。那一天天气坏极了，天空飘着雪，约翰的家在纽约州的乡下，全是有钱人住的地方，我简直以为我自己在看电影，如此大的庄园，没有一点围墙，可是谁都看出这是私人土地，告示牌也写得一清二楚，有保全系统，闲人莫入，约翰告诉我他家有二三层红外线的保护，即使开飞机也绝不可能闯入，如果硬闯的话，不仅附近的警卫会知道，家里的挪威纳犬也会大举出动，我这才知道约翰的公司会代人训练这些长相凶猛的狗。 　　约翰的太太在门口迎接我，我们一见如故。他们的家当然是优雅之至，一进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明朝的青花瓷花瓶，我住的客房附设了一间浴室，这间浴室的洗澡盆和洗脸盆都是仿青花瓷，约翰告诉我这是他从日本订做来的。浴室的瓷砖来自伊朗，据说伊朗皇宫的外墙就用这种瓷砖。这座豪宅当然有极为复杂的安全系统，入夜以后最好不要四处走动，恐怕连到厨房里拿杯水喝都不可能，必须打电话给主人，由他解除了系统才可以去。 　　约翰家里静得不得了，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每隔一小时，他们的落地钟敲出的悦耳声音，和伦敦国会大厦的大本钟一模一样。约翰惟一的女儿在哈佛念???，那一天要开车回来，可是到了六点还没有到家，他们夫妇都有点不安。原来这个女孩子厌恶有钱人的生活方式，开一部老爷车，也不肯带移动电话，他们担心她的老爷车会中途抛锚。我们一直等到八点才接到女孩子的电话，车抛锚了，让我们去接她。我和约翰出了门，雪下得很大，女孩落脚的地方是一幢小房子，屋主是个年轻人。约翰的女儿告诉我们，她车子坏了以后就去呼救，没有想到家家户户都装了爸爸公司设计的安全系统，她无计可施。总算有一家门口有一个电话，可是屋主坦白地告诉她，自己是一个弱女子，在等她丈夫回来，不敢放她进去，因为她不知道会不会受骗。 　　当她被拒绝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放着圣诞音乐，在这个充满了爱与关怀的日子，她却被大家拒于千里之外，亏得她最后找到了这一座又破又旧的小房子，她知道这座小房子是不会用安全系统的，果然也找到了这位和气而友善的屋主。 　　年轻人一面给我们热茶喝，一面发表他奇特的看法。他说家家户户都装了安全系统。耶稣会到哪里去降生呢?可怜的圣母玛利亚，可能连马槽都找不到了。 　　约翰听了这些话，当然很不是滋味，可他还是一再谢过这位好心的年轻人，也邀他一起去吃晚饭，年轻人一听到有人请他吃晚饭，立刻答应了。我想起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如此，从未拒绝过任何一顿晚饭的邀约。当晚的晚餐在一张长桌上，夫妻两人分坐两端，一位脸上没有表情的仆人来回送菜，每一道菜都是经典，每一种餐具更是讲究无比，可是我想起当年我们在约翰家厨房吃晚饭的情形，我觉得还是当年的饭好吃多了。约翰的女儿显得有点不自然，那位年轻人却是最快乐的人，有多少吃多少。一副不吃白不吃的表情。吃完饭已经十点了，约翰的女儿将年轻人送走了。 　　我忽然想起来，那些可爱的廉价瓷娃娃哪去了?我不敢问，因为答案可能是尴尬的。第二天约翰送我到机场，气氛却很沉默，下了汽车，他碰到另一部汽车，立刻警铃大作，这又是他的杰作。他也无法送我去候机室，安全系统规定送客者早就该留步了。 　　一年以后，我忽然在《华尔街日报》上看到一则消息，约翰将他的公司和房子卖掉了，约翰在记者会上宣布：他留下一个零头，用四亿多美金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之后，约翰夫妇不见了，他的亲人替他们保密，他的女儿已和那位年轻人结婚，到非洲去帮助穷人了，这位科技名人就此失踪了。后来我收到约翰的信，他告诉我他现在住在英国一个偏远的乡下，这里没有一家人用安全系统。他给我他的电话和地址，可是他故意不给我他的门牌号码，他叫我去找他们夫妇二人，而且他说我一定会找到他家。下了火车，我找到了那条街，街的对面是一大片山谷。忽然看到一幢房子，明亮宽敞的落地玻璃窗，窗台上放满了瓷娃娃，我看到约翰在里面，这是他们的家，现在完全对外开放。 　　约翰夫妇热情地招待我，他们说，这座小房子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