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河少女》创作.docVIP

《呼玛河少女一首创作札记》 汽车疾驰在被淫雨浸透的沙路上，骄横的秋阳又突破乌云，错落在高低不平的山谷。汽车终于冲出了绵亘不尽的兴安岭，进入科洛河河谷的嫩江平原低地，风物一望无际，叫人振奋。 匆匆的秋天回忆，脑子里尽填充着、上演着短暂秋天的一幕幕!还有她，那丰盈的，从云朵涌动中渐凸现出来巨大的唇，慢慢渗扩进有薄兰雾气的天空……，我颤抖了一下，陷入陶醉——蓦然间迅速升起了一种痛苦，极度的苦恼，不能实现，永不。那些像钮扣般散落在极北的边镇，沐浴在乌云闪动泻下的巨大而恍惚明亮的阳光中，光束万千，大块状的白云、灰云、镶着金边的云朵迅疾地风一般地掠走过!这“悲伤而欢乐的黎明”。一个美丽的哀的天使般身影升起来，高过山川浮云。我掏出巴掌大的笔记本，在长途客车颠簸不已的最后排座位上，飞快潦草地写写，停停，划掉几个字，又接着写下去。 后来，我把这首诗，连同我以前写的另一首《祖国：或散步的瞬间》一起，作为我的祖国颂，青春的祭歌，纪念飞逝的岁月，永远的爱，我所路过的河山，所遇所触，种种感怀…… 你不懂 我是一种感伤 祖国河山 深凹的一部分 说我满眼那颜色 像雨后的一阵雏菊 当我写到“边镇在远方的阳光中灿烂/我触到了北方/绵绵茫茫的云层”像是 真切地轻触到那年轻充满芬芳的肌肤，登旋上高高山脉之巅顶，再度俯瞰我曾遍历的东北边大半个边疆的山川大地，万种风物。我痛切地爱着这一切! 泠泠秋雨的旅途，古人称为逆旅，寂寞是这种孤独中需独自品尝的食粮。寂寞是一种高贵的精神营养。有几年，我的不少诗，都是溅着夏秋的淫雨写成。就为这种雨，我和一位诗友耽搁在塔河一间温暖、肮脏的小旅舍，吸着烟，盘坐在床上，烟吸得口干燥，话题也快谈尽。唉，都谈论了些什么呢，大概凡是关于诗、文学、山中的故事、风景、旅行和女人都谈及了，话语像吐出的烟雾，当时很呛人，过后一缕也找不到。 那是1984年由初秋到深秋。这一年里我有意识沿着山间旅行，尽力躲开人群和城市去看自然。我们谈到青春，感到它雪花一样正在融化、消褪和消逝，但宁愿心存幻觉相信它会永远残存下去，不，哪怕再让我们伴随一程。青春的风景!是我心中不灭的一块绿地，在那些正值青春的年华，青春得不到光耀，得不到权力，委曲得像落进石缝里勉强发芽的豆芽菜，半青半黄，我们同时意识到青春尽头的日子，不多了，又有秋的季节凉意升起，感慨油然!…… 白桦林(丘陵上奔驰不灭的风景)我不知道谁曾成功地描写过它，世界的隐秘处为什么要有如此纯洁、生动和感伤的风景呢?成千上万林木在短暂得惊心的瞬间辉煌后，走向毁灭。白桦是世界上一部分诗、绘画和音乐的来源，是标准的美，经常看见白桦林的人会对美升起一种纯正崇高的意念，会吐纳杂质，取粹精华。看到它，令人想到秋天，想到诗，想到姑娘，青春的激动，平息和宁静，经历一切，转瞬成逝，无限惋惜。每次我接近秋桦林，都想独自一个人深入林间，呆一会儿，如一片落叶归林之寂然，沿着砍伐出的林中路，找一棵倒木或树墩，坐下来，吸烟沉思。白桦林用天籁吸引着人类，停下来并凝息凝神。 塔河，这名字即是一个县镇，又是一条河，还有他另一位女友(已不十分年轻)我们铺在草地上的午餐，河水像酒在身边哗哗地流淌，常常盖过了说话的声音。满山满野的五味子果缀压着枝子，又在胃里酿这种会醉人的红酒。五味子是中药，微甜像樱桃，又麻辣又苦又酸涩，令人不忍食又禁不住，像禁果像人生!中药铺即是用它医治人生的苦恼的失眠。我很想在这一刻喝醉酒，后来真的的醉了(让他俩单独呆一会，接吻吧)，走入密林，躺在一片林中旷地上，痛哭一场!……畅快的泪水!(“我不祈祷众神能还我青春，只祈求还给我大公无我的胸怀，大公无我的愤怒和眼泪。”——海涅) 谈谈呼玛河，特别当你爱上一条河，那一定深有原因。路过的河流很多，只有在特定的氛围里、时光里，你来过，喜欢它的鱼，掬喝过它的水(记住了滋味)，点燃它岸边沙滩上篝火，烤熟生肉，再喝上一杯，才不会忘，一生不忘。但呼玛河在我印象里是一条有优美曲线的河，有清澈大眼睛的河，年轻而可爱的河，它欢快又忧郁，长长的像一把头发，高扬起在黑龙江的宽阔江面的额前，蜿蜒在兴安岭浑厚结实的肌肉间。 ……他陷入了她的情网。每个月都有一次乘了一宿火车往遥远小镇跑——她在那儿当招待员。如今回忆起来，她好像透印进薄薄雾似空气里，留下俏丽的一个轮廊，像腊染，但那嘴唇却鲜明地从空间凸鼓出来(纹理清晰可辨，丰腴成一颗成熟极了，紫色的一弹即破的葡萄粒)。她对我很友善，很注意，细长的手像一种哪里的特别木质纹路的琴身。在高高的山峦上，我们沿着铁望塔架的扶栏，登上去，天真蓝啊蓝得浸透五脏六腑，晴朗的天气里正午可以眺望见数百公里之外的边境。脚踏板被人抽掉了几截，望下去令人倒吸冷气!她肆无忌惮地、野性地高傲地踏了上去，令我惊得目瞪口呆!……谢谢她给我在镇子里拿来吉他，在高空轻拨和谐的音符四散惊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