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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 PAGE 1 都是听来的故事 　　狼 　　我爷爷说，狼有状元之才，是极聪明的。像我这样的人，笨的，当然不如狼有智慧。读过很多狼的故事，但是我从来也没见过真正的狼，狼毛都没见过一根。 　　如果硬要说见过狼，动物园的那两匹算不算呢？它俩当然是狼，可是，两匹狼太老了啊，太落魄了啊，跟我想象中的美狼可差远了。 　　都说相见不如想念。我内心的苍狼，是狼应该有的样子，要霸气，要凶狠，要充满狼味。还要有狼的智慧，狼的狡黠，狼的矫健和飒飒英姿。可是呢，那两匹狼，甭提多失败了。它们披着一身脏毛，还正在一坨一坨掉毛，太难看，蔫头耷脑的，目光黯淡，根本没有传说中狼的神采。我们村任何一条笨狗都比它们精神气儿足。 　　我常常想，它俩，算不算狼呢？也许，不算吧，没有狼灵魂的狼，就不能算。所以，我觉得要见就见真正的狼，拒绝承认它俩。看它们，蔫蔫地躺在铁笼子里，像什么样啊。 　　梅里雪姐姐见过狼，她小时候亲眼见过。天色黑下来，老黄风呼呼地刮呀刮，狼就提着爪子进村了，两盏绿灯一样的眼睛在飘来飘去，幽灵一样。大人们疾呼，狼来了，狼来了。以至于在她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以为狼是两盏绿灯笼做的。没有头，没有尾巴，就两盏绿幽幽的光在飘移，鬼一样恐怖。 　　后来，她终于在白天见到了狼。那匹狼很敏捷，嗖一下跳进猪圈，叼起一只半大的猪，头一甩，就把猪驮在脊背上飞一样逃走了。她说，狼在很浓密的青蒿子丛里贴着地皮飞奔，把草滩劈出一条线来，眨眼就不见了。 　　梅姐的妈妈很伤心地哭泣，一头猪是很大的损失。可是梅姐的一个哥哥却非常兴奋，因为狼让他大开眼界，他激动地满庄子奔跑，给每一个遇见的人叙述狼背猪的过程。这个哥哥描述得很精彩，尤其善于模仿。他把头一甩，背一弓，像极了狼的动作。 　　他简直太亢奋了，根本无暇顾及自家的猪，一遍遍给人比划，意犹未尽。不过，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猪在狼脊背上那么老实呢，为什么不挣扎？他简直很期待狼再一次进村，再背一次猪，好让他研究一下猪在狼背上的状态。 　　梅姐说，她老家是个牧民村落，世代以放牧牛羊为生，和狼相处基本和谐。但是，冬天下了大雪之后，狼找不到食物，就会进村偷袭羊。狼的本性比较凶残，它跳进羊圈不是吃掉一只羊就算，而是要咬死很多羊。狼偷袭一次还不算完，还会来第二次。 　　她有个叔叔，会一种捕狼的方法，名字很恐怖，叫“立血柱”。 　　深秋，牧民们要大批宰牛羊了，这位叔叔就去把牛羊血收集起来存放。山里天气凉，深秋就开始结冰。到了冬天，下大雪，狼就要蠢蠢欲动偷羊了。这时候，用一个粗烟筒当模具，把一枚两面都是刀刃的大刀立在模具里，灌入血汁，上面洒上胡椒粉花椒粉，立在屋顶上冻起来。只要一个晚上，就冻结实了。除去模具，一个血柱子就冻好了。如此反复，几把利刃大刀，做好几个血柱子备用。 　　大雪过后，狼就巡视在村庄附近，伺机袭击羊群。晚上，血柱子立在羊圈周围。狼来啦，它闻见了血腥味儿，直奔血柱子。它太喜欢这个美味的血块了，伸长舌头左一下右一下舔舐。 　　花椒和胡椒粉的作用是让狼的舌头麻木起来。狼饿啊，就使劲吃使劲吃，一直往下舔啊舔。寒光一闪，露出锋利的刀刃，狼浑然不觉，卷着舌头一圈一圈舔舐，狼舌就被削成一绺儿一绺儿的。等它发现舌头没了，为时已晚。隔两天狼就疼死了。削下来的狼舌就被牧民们宝贝一样拾走了。 　　这个方法很残忍，但是，在人力单薄的牧民村子里，为了保护羊，不得不拿来捕狼。 　　这个狼舌头呢，是一味好药，你一定没听说过。那个年代的牧区缺医少药，医疗条件很差。尤其到了冬天，小孩子感冒发烧，扁桃体发炎，咽喉肿痛，滴水不进。对这种病，狼舌头有奇效。 　　削一点狼舌头，指甲盖大，穿一根线，打个扣儿，系在小孩牙齿上，让狼舌刚刚够到咽喉部位。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两三个时辰过后，狼舌化了，肿痛慢慢消失，小孩可以喝水进食了。这样可以救命的狼舌，因为不容易得到，只留给小孩用，大人不敢轻易用。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世世代代的牧民们，就靠狼舌当药材。我想也许是以毒攻毒的药理作用吧。据说狼舌头含毒，狼牙齿也有毒。还好，狼彼此喜欢的时候不接吻。不然，亲热一下，毒来毒往，情蒙蒙爱蒙蒙，两匹狼都中毒倒下了。 　　梅姐说她的母亲小时候得了重感冒，咽喉肿痛，几天水米不打牙，奄奄一息。家人已经绝望的时候，恰好有个找牛的牧人进帐来讨水喝。梅姐的母亲真是福大命大，这个牧人正好有一丁点儿狼舌，就救了命。 　　多么伟大的狼舌头啊，若不是那一丁点儿狼舌头，梅姐就没法做我的朋友了。依稀记得学医时老师讲过，狼舌主治舌肿、化脓性扁桃体炎、结喉、龈肿……因为要保护动物，这类情志类药材现在不提倡用，所以老师讲得很简要。 　　狼是有自知之明的。如果是它们自己去偷羊而吃了血柱子，也不会去报复，忍声吞气死了算了。若是有人主动打狼撵到它们老巢，尤其是打死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