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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物有常 世事多變 趙民德 中央研究院統計科學研究所 　　曾經有一支李壽全的歌，也許現在還在KTV中可以點到，大概是叫做「我的志願」。歌詞的意思說，小的時候，他的志願是做總統，做發明家，後來日漸長大，才知道總統只有一個，真正的發明家也不太多。志願在聯考時填一百多個之後，也就不成其為志願了。而當年紀更大了，才知道天下的事情都是正正常常地運作的，大多數人都是普通人，既不是總統，也不是發明家。雖不是混混噩噩地過日子，但是快樂是自己定義的；不快樂也是。因此我們可以悲傷，可以歡笑，和普通人一樣。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的。不管你自己覺得你是如何的了不起或特立異行，但大家都是在同樣的環境之下培養出來的，吃同樣的米，喝同樣的水，呼吸同樣髒的空氣，讀同樣的教本，看同樣的武俠小說、漫畫和港片。因此不論是在你的身上做甚麼測量──比方說腰圍吧──那麼量測出來的數字，如果放在一大堆類似的人的同樣的測量裡，就會看不出有多少不同。因為你是一個群體裡面典型的一員。典型的意思就是說：大家都是普通人，你當然也不會特別地特出。 　　這當然是悲哀，也是無奈，但也不是那麼的一定就是壞事。不論甚麼，我是說不論甚麼，只要不是強迫性的（例如二中選一的結果），只要是可以量測出來（例如可以到小數二位）的事物，大概就是這樣。你不論去看一個羅馬時代的軍團，或是去看一個成吉斯汗的萬人隊，大概就是這樣：大部分人都是普普通通的。 　　普通或特殊是在和類似的人相比之後的結果：多半的人一切都普普通通。因為那就是普通的定義，你若是在前面的百分之三，那你當然不那麼普通了，你若是在後面的百分之三，那你也當然不那麼普通了，但94％的人既不在前面三個百分點，也不在後面的三個百分點裡。百分之九十四的意思再明白也不過，在街上隨便找一百個人，平均有九十四個是普普通通的。 　　這裡面有學問嗎？這樣的簡單道理，粗粗一看，是沒有甚麼學問的，但用一點點畫圖的技術，問題馬上就不一樣了。當然，也就有了前、後的百分之三以及當中的百分之九十四。圖一是民國77年度大專聯考裡兩萬多名考生的英文成績。圖一所畫的是所謂最簡單的長條圖。 圖一、28233名考生的英文成績和配適的常態分布曲線 　　 　　這個圖像甚麼？這差不多是但又不全是常態分布的曲線。這當然不那麼像常態分布，但也差不到那裡去，反正它基本的道理是十分清楚：極差和極好的考生之外，都是普通考生。普通者，佔大部分也。 　　計算一下這兩萬多學生的平均值和標準差。圖一裡的曲線是利用這兩個值所算出來的常態分布曲線：是相差不多是罷！ 　　我們輕輕鬆鬆地，幾乎是「芝麻開門」一般地打開了一個重要的寶庫：常態分布。 ※　　你在中學有沒有要證明是無理數？ ※　　你有沒有在微積分裡學過，而這裡的「正弦函數」得要用「弧度制」，而弧度制，得靠圓周率π＝3.14159...才能定義出來。 ※　　你有沒有學過複利，而用到e＝2.71828... 　　如果你覺得這三件事都有一點學問的話，那麼常態分布的學問可能更大，它的標準型（意思是說最簡單的）公式是 　　我們既用到，也用到π，還用到e。把任何一組數目，如果它們有一個共同的題目，如果它們由測量──不論是自然的方式（如量你的腰圍），還是人為的硬性規定（如考試的分數在0與100之間），──如果將這一組數字畫一個長條圖，那麼圖一的形狀，便很有可能出來。 　　有甚麼用？中國人做學問，基本上上焉者是為了經世濟民，下焉者為了自己吃飯。為好奇而做的學問就少了。中國人有興趣的是用處。但純粹自用處的觀點來找重要的結果，是很難的。重要的發明或發現，原動力來自「為甚麼」，而非「有甚麼用處」。一大堆純粹因為好奇而導出的事物也許都是沒有用處的。但偶然也有一些極有用的，常態分布是其中之一。 　　一個顆刻磨成58面的鑽石有用嗎？它可以切割玻璃不錯，它也可以討好美女，但它的價值來自它的完美：硬度無出其右，折光率也無出其右。何況研磨的技術是人類能力的尖端所能，它的價值來自它的性質。它是自然生成的，在極難的條件下生成。 　　對統計學者而言，常態分布的存在就如鑽石一般：它不是我們發明的，它是自然產生的，而人類用極大的心力從自然現象裡逐步提粹精鍊，而最後得到這樣的簡潔形式：有如一座皇冠，鑲上了e及π兩粒閃亮的寶石，而尚嫌不足，又配了一個用做的鍊子。 　　但這是只是形而上式的讚美，常態分布的精要，來自它所具有的性質：是這些性質讓這個分布成為一個重要的分布，而不是任何的人為因素。例如它又叫做高斯（Gauss）分布，但並不是因為高斯導出它它才偉大（事實上高斯的推導，還有一些繞圈子的邏輯未能釐清），它的重要來自它本身的光輝。 　　大家都知道的一條性質是：「常態分布加常態分布，仍然為常態分布。」這經常是標準統計或機率教本裡一定會講到的性質。我們現在當然不用功夫討論中央極限定理，但是這一條性質以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