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孟子圣人观念的二元系统-东华大学.PDFVIP

《東華漢學》第9 期； 127-156 頁 東華大學中國語文學系 2009 年 6 月 論孟子聖人觀念的二元系統 姜龍翔＊ 【摘要】 先秦儒學中，孔子提出聖人形象作為修養最高境界代表，然而孔子 不輕易以聖人許人。到了孟子，開始大談聖人。孟子曾以聖人贊許者計 有十一位之多，開啟後世道統說的濫觴。但相較於孔子的慎重，孟子的 聖人層次似乎較為複雜，並導致一些思想理論上的困難，如聖人觀念是 否不夠完備，以及聖人之間是否存有等級差別等問題。此文透過對孟子 聖人形象思維的分析討論，提出孟子聖人形象具有聖王系統及聖賢系統 兩類，論述的重點也不盡相同，並由此開啟孟子內聖外王的統一功夫 另外也針對孟子聖人思維的特色作分析，提出孟子聖人觀念具有歷史經 驗的創造性詮釋及二元系統之整體性預設之方法論，這是造成孟子聖人 多元形象的關鍵，從而得出孟子的聖人思想必須建構在整體形象之下進 行論述，不可就個別形象分析之結論 關鍵詞：孟子、聖王、聖賢、內聖外王、聖人觀 ＊ 國立高雄師範大學國文研究所博士候選人 128 東華漢學‧第9期‧2009年6 月 一、前言 人類歷史的進程是由野蠻逐步邁向文明，而在中國傳統思想體系 中，將帶領人們突破黑暗歷史的關鍵角色歸屬於聖人，所謂「天不生仲 尼，萬古如長夜」，因此，聖人是人們期盼能夠引領他們脫離痛苦的英 雄人物。而在戰國那政治、思想均極混亂的時代，渴望聖人典範1的出現， 更是諸子最大的期待，《孟子．梁惠王下》云：「民望之，若大旱之望 2 雲霓也。」可見孟子對聖人的崇拜，亦代表他對無序、荒謬的社會所作 之批判，是對道德和正義的渴望。除此之外，先秦諸子要求人生的修養 須要達到某種特殊的境界，這種境界要能夠讓心靈安插於其中，突破物 質的束縛，使人性走向聖性的領域。然而僅空言此種精神境界是難以吸 引人們附從其說，因此必須要能夠提出明確的標準、具體之形象，讓人 們有遵從的典範可追求，於是儒家從歷史中尋找聖人以為代表。聖人是 德性完備的典範，是人生修養所達致的最高境界。而在先秦儒學中，孟 1 此處所言之典範，非泛指一般學習榜樣而言，此乃指借用孔恩（Thoman S. Kuhn, 1922-1996 ）於《科學革命的結構》一書中所提出用以指常態科學的一 個概念，其內涵係由「理論、方法、價值規範」所構成。目前學術界使用孔 恩「典範」概念時，普遍存有二種爭論，一種是主張「典範」是源自自然科 學，因而無法適用於其他學科；但也有學者認為將孔恩「典範」概念應用到 其他學術是合理的，但畢竟由於學科體系之間的差異，孔恩典範的理論在應 用上亦有不同之處，如目前關於社會人文學理論是傾向存在著多元的典範， 這些不同典範的形式乃是依據不同學科與社會特性來界定，所以，每個典範 可以成為我們分析人文學科理論的方法、概念、架構的有效工具，借用到學 術思想發展上，乃指同時代人們對於共同的時代課題，所凝聚出的一種共識， 最後演變成為時代思想型態所特有的模式，這將有助於我們瞭解學術思想家 的著作與理論，對何種範疇與未來的發展方向的瞭解。關於典範的詳細論述， 見Thoman S. Kuhn著，王道還等譯，《科學革命的結構》（臺北：遠流出版 事業股份有限公司，2003 ）。 2 阮元校勘，《孟子注疏》（臺北：藝文印書館，影印清嘉慶南昌府學《十三 經注疏》本，1973 ），卷2下，頁8上。 論孟子聖人觀念的二元系統 129 子是最著重闡發聖人觀念者，他的聖人理念及形象，更開展出中國數千 年來一貫追求的典型道統標準，進一步提供人們於道德修養上可為遵循 的典範。 中國古代文明在儒家的影響之下，神話色彩盡褪，改以具歷史意義 的聖人德治思想取代。神性之天帝與聖性之人帝雖存有形式上的差異， 但在信仰體系中所代表的本質則無不同，其背後所代表的象徵意義系 統，是建立起整套人類思想價值體系的基礎。榮格（Car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