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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O · 南开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7年第 1期 庄《子》“卮言”辨析 刘 畅 摘要：对于 “卮言”，庄《子》用墨要多于 “寓言”和 “重言”，后人诠释 ，亦莫衷一是。“卮言”是否等同于 “天倪”?“和以天倪”还是 “合于天倪”?“卮言”是否是合道之言?“卮言”与 “化声”是什么关系?这些问题， 魏晋 以来，未得确解。“卮言”异于 “天倪”，将二者视为同构关系，混为一谈 ，始于成玄英将 “和 以天倪”释 为 “合于天倪”，后人忽略．沿循至今。此外，“卮言”也不是可以量化坐实的语言层面上的 “言”，而是一种 整体的言说形式与思维方式，其意涵和特征有六个方面，其中“前后不一、矛盾悖论”和 “当道不让、涉道 必辩”这两个特征 ，更是把 “卮言”坐实到与 “化声”同一层面，即：从价值层次判断，卮言还处于庄子 “天人 之辨”及 “道俗之辨”中“人”或 “俗”的第二层面，而非 “天倪”“天均”“齐物”“道枢”“两行”等道本位的第一 层 面 。 关键词：“卮言”；和以天倪；化声；整体思维方式 一 、 材料梳理与文献综述 “卮言”的文本依据。对于 “卮言”，庄子用墨多于 “寓言”和 “重言”，后人诠释也是众说纷纭，莫 衷一是，可见其重要性及复杂性。语词意义上，庄《子》中直接提到 “卮言”的有两处。其一，见于 《寓言》篇： 寓言十九 ，重言十七 ，卮言 日出，和以天倪 。……卮言 日出，和以天倪 ，因以曼衍 ，所 以穷年。不言则齐，齐与言不齐，言与齐不齐也，故 日言无言。言无言，终身言，未尝言； 终身不言，未尝不言。有 自也而可，有 自也而不可；有 自也而然，有 自也而不然。……恶 乎可?可于可；恶乎不可?不可于不可。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无物不然，无物不 可。非卮言 日出，和以天倪 ，孰得其久 !万物 皆种也，以不同形相禅 ，始卒若环，莫得其 伦 ，是谓天均。天均者天倪也。 其二，见于 《天下》篇： 芴漠无形，变化无常，死与生与，天地并与，神明往与!芒乎何之，忽乎何适，万物毕 罗，莫足以归。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庄周闻其风而悦之。以谬悠之说 ，荒唐之言，无端 崖之辞 ，时恣纵而不傥 ，不以蔚见之也。以天下为沈浊，不可与庄语 ，以卮言为曼衍 ，以重 言为真，以寓言为广。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倪于万物，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其书 收稿 日期：2016—04—18 基金项 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 目(12BZW14) 作者简介：刘畅，南开大学文学院(天津 300071)教授，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政治思想史和文学思想史研究。 ① 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年版，第836页。 南开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7年第l期 。81’ 虽瑰玮而连才卞无伤也，其辞虽参差而淑诡可观。彼其充实不可以已，上与造物者游，而下 与外死生无终始者为友 。其于本也，宏大而辟 ，深闳而肆 ；其于宗也，可谓稠适而上遂 矣。虽然，其应于化而解于物也，其理不竭，其来不蜕，芒乎昧乎，未之尽者。 但由于 “卮言”之出现往往与 “天倪”相伴随，所谓 “卮言日出，和以天倪”，而 《庄子》又说 “天均 者，天倪也”，而 “天均 天‘倪”与 道“枢”“两行”等概念范畴又有所关涉，因而就又扩大了如何理解、 分析 “何谓卮言”的材料范围—— 即对 “天均”“天倪”道“枢”“两行”等词语的诠释及其思维意涵究 竞何指，也纳人本文辨析 卮“言”究竟何谓的范围。 “三言”之中，“卮言”之解歧义纷出，最为扑朔迷离。理解它有词语诠释和实际运用意涵两个 层面，以下分别辨析、论述之。 (一)“卮言”的词语诠释层面 依据 目前可见文献，在古代汉语中，庄《子》最早使用 “卮言”一词，而郭象、成玄英等最早为其 作注，对于 “卮言日出，和以天倪”，郭象注：“夫卮，满则倾，空则仰，非持故也。况之于言，因物随 变，唯彼之从，故日日出。日出，谓 日新也。日新则尽其 自然之分，自然之分尽则和也。”成玄英疏： “卮，酒器也。日出，犹 日新也。天倪，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