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稼轩词中俳优传统.docVIP

论稼轩词中俳优传统 　　摘 要：辛弃疾的俳谐词数量甚多，约有九十多首。稼轩在俳谐词中或自我解嘲以解脱苦闷，或讽刺社会而嬉笑怒骂，俳谐词成为稼轩化解内心痛苦的手段，也是他针砭时弊的工具。辛弃疾对淳于髡、东方朔、扬雄等俳优型知识分子的认同，奠定了他对自我解嘲、嘲讽他人、谈笑讽谏等俳优传统的领会与运用，这不仅是他能创作出众多意味独特的俳谐词的重要原因，对于《答客难》、《解嘲》等俳谐文赋创作手法的承继，也是理解稼轩以文为词特质的重要视角。 　　关键词：稼轩词；俳优传统；俳谐；自嘲；谈笑讽谏 　　中图分类号：I207.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257-5833(2012)02-0185-08 　　 　　辛弃疾的俳谐词数量甚多，约有九十多首，是宋代创作俳谐词最多的词人。稼轩一生英雄失意、壮志难酬，因此他经常在俳谐词中自我解嘲以解脱苦闷，也经常在俳谐词中讽刺社会而嬉笑怒骂，俳谐词成为稼轩化解内心痛苦的手段，也是他针砭时弊的工具。辛弃疾之所以创作出如此数量众多且富有深意的俳谐词，以往有论文认为是出于稼轩的游戏心理与陶潜、庄子对他的影响①，若再仔细阅读辛词还可以发现，这和他对古代俳优传统的继承与发扬密不可分。宋人陈模在评论稼轩的《沁园春》（杯汝来前）这首止酒词时，曾说：“此又如《宾戏》、《解嘲》等作，乃是把古文手段寓之于词”②，已略指出其中端倪。辛弃疾对淳于髡、东方朔、扬雄等俳优型知识分子的认同，奠定了他对自我解嘲、嘲讽他人、谈笑讽谏等俳优传统的领会与运用，这不仅是他能创作出众多意味独特的俳谐词的重要原因，对于《答客难》、《解嘲》等俳谐文赋创作手法的承继，也是理解稼轩以文为词特质的重要视角。 　　 　　一、俳优型文人与文学：稼轩的异代心期 　　俳优，在古代一般是以唱歌表演技艺谐戏等为业的人，他们在君主身边，或娱乐搞笑，也时时讽喻谲谏，讥刺时政，司马迁称之为“不流世俗，不争势利，上下无所凝滞，人莫之害，以道之用”③ 　　。宋代的笔记小说中，记载了很多优人以戏语讽刺时事奸臣的事迹，如《齐东野语》中就记载了优人讽刺史弥远的片段：“当史丞相弥远用事，选人改官，多出其门。制阃大宴，有优为衣冠者数辈，皆称为孔门弟子。相与言，吾侪皆选人，遂各言其姓。曰：吾为常从事，吾为于从政，吾为吾将仕，吾为路文学。别有二人出曰：“吾宰予也。夫子曰：于予与改，可谓侥幸”。其一曰：吾颜回也。夫子曰：回也不改。吾为四科之首而不改，汝何为独改？”曰：“吾钻故改，汝何不钻？回曰：吾非不钻，而钻弥坚耳！”。曰：“汝之不改宜也，何不钻弥远乎？”周密评此优人言行曰：“其离析文义，可谓侮圣言，而巧发微中，有足称言者焉。”[注：周密：《齐东野语》，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263-264页。] 　　中国古代知识分子（即所谓的“士”）与俳优的关系，有时极为相类，如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所称：“仆之先人，非有剖符丹书之功，文史星历近乎卜祝之间，固主上所戏弄，倡优畜之，流俗之所轻也”。认为自己的先人虽然懂得文史星历，但是却得不到皇帝的赏识，像倡优一样被蓄养。尤其在汉代，一些文人学士如东方朔、枚皋、王褒、扬雄、蔡邕等人善于写赋，常追随皇帝左右，看似被君主所重，实则“恢啁而已”[注：班固：《汉书#8226;东方朔传》，中华书局 1962年版，第2863页。]。余英时先生在《士与中国文化》一书中对此作了深入的揭示。他说：“淳于髡、东方朔和俳优的共同之点便是‘谈言微中，亦可以解纷’。他们都能寓严肃的批评于嬉笑怒骂之中，‘滑稽’一词即取义于此。”[注：余英时：《士与中国文化》，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105页。]确实，古代的一些文人在行为方式、地位作用、甚至心态上都与俳优相类，可谓之俳优型文人（知识分子）。 　　稼轩词中有很多地方提到俳优型的文人与文学，可以见出辛弃疾对他们的认可、喜爱、推重甚至借鉴。这可从三个方面表现出来：第一是在词中（甚至诗里）提到淳于髡、东方朔等俳优型知识分子，表达对他们的喜爱与赞誉；第二是词中经常提到扬雄及其《解嘲》等文，喜作解嘲词；第三是对《笑林》、《宾戏》等俳优文学的认可。 　　首先，辛弃疾不仅在词中对古代最典型的俳优型知识分子淳于髡、东方朔等有所接受体认，而且在其词中，还对东方朔加以赞扬推崇。辛弃疾在二次罢官家居时期作有《水龙吟》一词。词下题为“爱李延年歌、淳于髡语，合为词，庶几《高唐》、《神女》、《洛神赋》之意云”，明确表示自己对淳于髡语言的喜爱。据《史记#8226;滑稽列传》记载，“淳于?者，齐之赘?僖玻?长不满七尺，滑稽多辩，数使诸侯，未尝屈辱”，淳于髡在当时是齐国稷下学宫中的一员，他曾以巧妙的语言劝谏齐王不要沉湎于淫乐，也以正言反说成功地出使赵国，在辛弃疾的这首《水龙吟》词中，则隐含使用了淳于髡曾经回答“饮酒多少而醉”的一段话语。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