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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格尔 《美学》对 “我们”艺术观的反思 黑格尔是当时德国普鲁士政府认可的大学文科首席教官， 其美学讲座无疑必须服从统治的需要；他作为擅长思辨的哲学 家对艺术的思考也具有浓厚的形而上特色，然而这些并没有隔 离他对社会下层劳动者审美兴趣的关注。且看下面他一段颇具 自我反讽意味的话： “我们把我们自己的生活目的方面的需要看作首要的东 西，而对象本身的生气却被我们消除掉了，因为它的基本使命 仿佛就是单纯的服务工具，只要我们不利用它，它对我们就成 为不关痛痒的。例如一个缝衣的女子，一个在很勤快地做工作 的侍女，我们看到时都可以漠不关心，因为我们的心思和兴趣 不在这些对象的活动上面，因此在自言自语中，或者是跟旁人 闲谈中，我们所面对的这些情境就没有什么可以引起我们思考 和谈论的东西，或是我们偶然瞧它们一眼，也不过说句心不在 焉的话，如 “很有趣！美！丑！”之类。例如我们就抱着这种 态度去欣赏农民舞蹈的热闹，只是随随便便地瞧他一眼，或是 瞧不起它就走开，因为我们是 “一切野蛮玩艺的敌人” （1） 这段话在我国为数众多的黑格尔研究中甚少受到关注。黑 格尔在这里率直地批评了他自己所属其中的社会上层人士审美 意识的偏狭性，这对于他的地位和身份来说难能可贵。更重要 的是他对上层人士审美趣味偏狭性之原因的分析： “我们”从 来不介入平凡实际的劳动， “我们”把劳动者看作 “单纯的服 务工具”，同时却轻视或鄙视他们； “我们”无缘感受他们的 劳动乐趣，并因此至少无意识地将劳动排斥于审美话语之外， “我们”甚至把他们的审美趣味视为理应排斥的 “野蛮玩 艺”。可以并不夸张地说，黑格尔这段略带自我嘲讽的文字在 西方美学史上可谓是破天荒，我们在长达两千多年的西方美学 史上很难读到如此直率反思 “我们”艺术观的论说。在黑格尔 去世十几年后，恩格斯这样评论当时欧洲文学的新动向： “德 国人开始发现，近十年来，在小说的性质方面发生了一个彻底 的革命，先前在这些书中充当主人公的是国王和王子，现在却 是穷人和受轻视的阶级了；而构成小说内容的，则是这些人的 生活和命运、欢乐和痛苦。” （2）如果说恩格斯所谈这个 “德 国人的发现”不无根据的话，那么黑格尔堪称在美学领域中先 着一鞭。 黑格尔的这一美学反思并非率意偶然，而贯彻于他对文艺 现象的具体分析，其中最突出的例子是他对荷兰绘画的多次评 论。黑格尔敏锐地发现，与欧洲绘画流行风尚明显不同的是， 荷兰画家通常感兴趣的题材是平凡生活中的平凡对象： “葡 萄、花、鹿、沙丘、海、太阳、天空”；是日常生活中的日常 情境： “器具雕饰、马、战士、农民、抽烟、拔牙以及各种各 样的家庭场面”。面对荷兰画题材上的这种迥异趣味，黑格尔 提问道： “这些对象我们在生活中就已经看得够了，这类对象 在自然界到处都是”，为什么荷兰画家对此情有独钟，兴趣盎 然？（3）他还特意指出，这个问题之所以值得省思是因为它对 于上流社会人士来说是奇怪而难以理解的，很难希望一个有教 养的人能够同情于这种作品的全体，即既同情它们的形式，也 同情它们的内容。（4）黑格尔对自己的提问作了如下解答： “要知道荷兰人的兴趣所在，我们就必须追问他们的历 史。荷兰人所居住的土地大部分是他们自己创造成的，而且必 须经常地防御海水的侵袭。……这种凭仗自己的劳动而获得一 切的快慰和傲慢，组成了荷兰画的一般内容。但是这并不是平 凡的材料和内容，虽然这种内容不能用宫廷左右上流社会的高 傲眼光去看。” （5） 荷兰绘画之所以对看来平凡的自然景物情有独钟，原因在 于它们对于荷兰人来说并不平凡，因为它们乃荷兰民族艰苦劳 动的成果。艰苦劳动使荷兰民族本来极其恶劣的生存环境转变 为与他们亲切和谐的环境，因此欣赏自然景物在荷兰人那里就 具有欣赏自身劳动的意义。黑格尔在荷兰画的平凡题材中发现 的是不平凡的劳动，以及由此而来的不平凡的审美兴趣。 荷兰画的题材特色不仅在于喜爱自然景物，而且在于喜爱 日常用品，黑格尔在另一处再次分析道： “荷兰人是一个渔夫、船夫、市民和农民的民族，所以他 们从小就懂得他们亲手用辛勤劳动所创造的最大的乃至最小的 必需品和日用品的价值。” “处在其他情境中的其他民族就不 可能运用荷兰画拿来摆在我们面前的那些题材，作为艺术作品 的最主要内容。”“凭他们勤劳勇敢和节俭，他们感觉到自己 挣得的自由，可以享受幸福，舒适，正直，勇敢和快乐的生 活，甚至可以对愉快而平凡的事物感到骄傲。这就是他们选择 这类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