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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吐蕃历史文书的“春秋笔法” 　　[摘要] 吐蕃时期，藏族史书为了神化王权，彰显赞普的地位，在某些词汇运用上，严格区分等级，在史料取舍与编排上，惩恶扬善，塑造德政形象，这种编纂方法明显具有汉族史书“春秋笔法”的特征，反映出吐蕃时期藏族史书的编纂深受内地的影响，史学与社会政治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　　[关键词] 吐蕃；历史文书；春秋笔法　　[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55701―0103―06　　吐蕃时期是藏族史学的起步阶段，史书的编纂主要以神化王权，建立、稳定悉补野氏的统治秩序为宗旨，敦煌吐蕃历史文书主要围绕着历代赞普与大臣的活动，较为详细地叙述了吐蕃王朝兴起的历史。吐蕃时期，藏族很注重吸收周边民族文化，藏族史学家有目的地借鉴了汉族史学的编纂思想与方法，使吐蕃史学从一开始就达到了较高的程度，其史学成就颇受当今研究者重视。近来阅读敦煌吐蕃历史文书，发现吐蕃时期藏族史书非常重视笔法，从词汇的使用，到史料的取舍和编排，宛如中国传统史学的“春秋笔法”。对这种现象学术界尚缺乏充分的讨论，本文试对此加以分析，以就正于方家。　　一、区别用词，定等级秩序　　文字隐晦、文笔婉转，一字一词包含着著者的褒贬之意，孔子开创的“春秋笔法”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成为内地传统史学的重要特征。为了区别人在社会中的等级，史书对人死亡的称谓形成了不同的固定词汇，如帝王之死谓“崩”，后妃、诸侯之死称“薨”，士大夫之死为“卒”，不同身份的人要用不同的词，不得逾越，一字之别却能体现出不同等级的身份差别，这种笔法对于确立社会等级，维护社会秩序，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吐蕃时期是悉补野氏不断兼并其他部落，扩张领土，加强王权的过程，藏族史书对内地的“春秋笔法”多有效法，且运用较为娴熟，形成了一些固定的专有名词，以区别不同人员的身份地位。以敦煌吐蕃历史文书《吐蕃大事纪年》为例，共有24处记载人员亡逝，分别用了dgung du gshegs、nongs、gum三种不同的词语表达，而且用笔严格，等级分明，毫无混用的现象，详见下表。　　我们先看一下，用于表达赞普死亡的dgung du gshegs。dgung du gshegs意为升至天界，《赞普世系表》中该词出现了两次，分别为“1ha sras myi yul gyi rgyal mdzad cing bzhugs pa las/mngon du thaibyung dgung du gshegs pa”和“srsa chibs ka thubna/yab dgung du gshegs so”，这两处虽然也是表达赞普生命的终结，但并没有死亡的观念，因此，dgung du gshegs并不作为死亡理解。敦煌文书《历代赞普传记》叙述直贡赞普时称：“mngon bar dgung du gshegs pa la stsogs pa vphrul”，在此，dgung du gshegs并无死的含意，而是赞普本身具有的超人能力。从直贡赞普砍断天绳起，赞普遗体留落人间，赞普不再具有沿天绳返回天界的神通，但赞普逝后回归天界的观念并未中断，通过将dgung du gshegs专有化，在藏族史书书写方式上赋予赞普一层神秘的光环，进一步强化了赞普王权神授的观念。因此，赞普之死的用词是从藏族早期宗教观念引申出来的名词，是统治者神化王权的需要。现在我们根据汉族史学观念将dgung du gshegs多译为“崩”或“薨”，这种译法既不符合藏语词汇的原意，也与吐蕃时期史学思想相背离，王尧先生将松赞干布之死译为“升遐”，这应是最恰当的译法。翻阅敦煌吐蕃历史文书中《历代赞普传记》和《赞普世系表》可以发现，作为专有名词，赞普之死用dgung du gshegs，可能经历了一个逐渐发展的过程，在史书当中，直贡赞普之前无赞普死亡观念，均用dgung du gshegs来表达赞普直接返回天界。直贡赞普死后，阿列吉为了赎回其遗体，向人鸟家族一妇女求其小儿，该妇女提出条件中有一句“bstan po rje dbyal zhig nongs na……”，这里用nongs而不是dgung dugshegs。从上表可以看出，nongs后来用于王子、王妃之死，但最初或许曾用于赞普。直贡赞普之子布带贡夹死则用grongs，grongs在《吐蕃大事纪年》中没有出现，不过该词并没有升至天界的含意。后来，赞普达布聂色去世在《赞普传记》中用dgung du gshegs，松赞干布之父囊日伦赞去世亦用dgung du gshegs。但这一用法似乎并不固定，松赞干布在应邀赴邦多日义策家中提到“yba nongs nsa”，仍然用了nongs。但从松赞干布之死始，在敦煌吐蕃历史文书的《大事纪年》中述及赞普墀芒伦、墀都松亡逝，以及《恩兰?达札路恭纪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