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与理的碰撞明代士林心史 夏咸淳著.pdfVIP

第 1 页 一 、生命 的关怀 在元末天下大乱、社会失控 、暗无天 日的年代，生命极其 微贱可怜，虫豸草芥不如，随时随地都可能遭践踏、被毁灭 。 一方面 ，杀人如麻 ，甚至 以杀人为戏 ，以食人为乐，人类凶残 的兽性大发作 ；另一方面 ，关怀、热爱、珍惜、救护生命的人 类 良知 良心也焕发出来 。动乱时期，封建秩序散乱不整 ， “天 理 ”坠落 ，儒术散裂，异说纷 出，道家神仙说流行。大批士人 为避战乱纷纷遁入 山林 ，加上原来被遗弃在草野 闾里的逸士， 形成一个人数可观、人文汇萃 的隐逸群体 。战乱未起时，即使 在兵燹 中，在江南地 区依然保留着几处小块 的文化绿洲，可供 文人雅士游憩社交，自由地从事文艺与学术活动 。风流文彩 ， 清韵远扬 ，任诞颠狂，脱略绳检 。在这种社会文化气候下，一 股生命意识流在士林中涌动。人们热切期盼着 ，尽早驱散狂风 暴雨烈 日严霜 ，迎来和煦的阳春 ，让憔悴的生命重新焕发出生 机 ，欣欣然 ，郁郁然 ，天地 间，人世 间，充盈着一派盎然春 意。这股发源于元季的生命意识之流 ，一直流淌到明末 ，在万 历年 间蔚然涌起洪波 巨澜。 第 2 页 山林气象 元蒙统治，不及百年，到末代皇帝惠宗至正年 间，长期隐 伏于社会机体 的种种病症交攻并发 ，导致天下大乱 ，四分五 裂 ，满朝文武百官谁也收拾不了这副烂摊子 ，终于被新起的汉 族政权大 明王朝所取代 。昔 日横扫六合威镇 四海的蒙古王公贵 族又退缩到西北草原上去 了。 元朝灭亡 的根源在于统治集 团的腐化堕落 。想当初元世祖 忽必烈创建大元伊始 ，清醒地意识到， “天下无不败之家，无 不亡之 国”，为 了避免重蹈亡国灭家 的覆辙 ，不忘祖宗成吉思 汗创业 的艰难，使后世子孙保持艰苦奋斗的传统，特地命人从 蒙古草原挖掘一株青草，护送至燕京，移植宫殿丹墀之前，谓 之 “自俭草”，或曰 “誓俭草”。世祖可谓用心 良苦。天下承平 既久 ，社会 日趋奢华 ，财富大量集聚 ，蒙古贵族凭借种种特 权 ，贪婪掠夺土地庄 园、金银财宝，拥有成群 的奴婢 ，坐享安 乐，作威作福，统治集团普遍地腐化 了。腐化风气还侵蚀着将 帅卒伍 ，蒙古兵 向来骁勇善战，如今却沉醉在纸醉金迷 的荒淫 生活中，不能挽强 弓跨铁骑 了，武备因之废弛 。元 明之际学者 叶子奇在 《草木子》中指出： “元朝 自平南宋之后，太平 日久， 民不知兵 。将家之子 ，累世承袭 ，骄奢淫佚 ， 自奉而 已。至于 武事 ，略之不讲 ，但 以飞觞为飞炮 ，酒令为军令 ，肉阵为军 阵，讴歌为凯歌，兵政于是不修也久矣，及乎天下之变， 孰能 为国爪牙哉 ？此元之所以卒于不振也。”花天酒地，将骄卒惰， 军营如此腐败，官场衙 门更甚 。植于丹穉之前的 “自俭草”荣 第 3 页 耶枯耶 ？总之铁木真、忽必烈的不 肖子孙早将祖训抛到九霄云 外 了！ 腐化与贪污是一对孪生兄弟，腐者必贪 ，贪者必腐 ，相滋 相生 。元季宦海有如黑水洋 ，身 陷其 中，鲜有不被贪墨污染 者 。坐朝堂者贪 ，守地方者贪，为朝廷命官奉使宣抚诸道者亦 贪 ，名为巡查吏治、问民疾苦，却乘机搜刮 民脂民膏，大把大 把地收受贿赂。朝廷还公开卖官鬻 爵，明码标价，以入粟多寡 以定官品高低，但仅有虚名而无实利 ，不如往 日出钱谷可专营 茶盐有利可 图，所 以 “虽功名逼人 ，无有愿之者”。于是地方 官便强制推行，如松江知府崔思诚 “不 问民间有粟与否，乃拘 集属县 巨室 ”，强迫他们捐钱纳粟， “众 皆号泣告诉 ，曾弗之 顾，辄施拷掠，抑使承伏，即填空名告身授之”，（《南村辍耕 录》卷七 ）倾家荡产 ，所得仅一张废纸而 已。从各地掠夺得来 的大宗钱粮几经转手 ，被大小官吏层层侵吞，鼠窃雀啄，所剩 无几 了。 元蒙治下不是没有贤人能人 ，而是受出身、资历、地域、 民族的限制 ，不能脱颖而 出，不获识拔重用 ，或沉于下僚，或 弃于草野 。元朝统治者用人政策严格划分南北地域界限，蒙 古、色 目和汉人 民族界限，重北人轻南人 ，重蒙古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