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黄的心语-新加坡作家协会.DOC

FILENAME XH69-wp-Huang Meng Wen Page PAGE 1 of NUMPAGES 2 阿黄的心语 黄孟文 大家都说：“现在的世界完全变了！”这点我阿黄是心知肚明的。我知道，自己的地位已经和以前的大不相同了。不是吗？在过去，我的祖先要替人类守门，要帮人类打猎，要像白猫黑猫那样被令捉老鼠，要被令咬主人的敌人，要替人牧羊……饿了，就随着主人胡乱吃一点什么东西，不然就到食物摊边去找骨头啃，或者把垃圾桶打翻找冷羹吃。有时看到一名小孩在路旁拉完屎，就赶快冲过去，三口两口把粪吞进肚里…… 现在不同啦，尤其是在新加坡这个美丽的花园城市，狗的命运改观啦。这里无论什么狗，都是人类的宠物！我阿黄原本不过是一只很普通的“新加坡狗”，但是狗随国贵，又受到红毛人的青睐，所以身价就如跃上火星般不同凡响了。于是每天吃罐头牛肉啦，维他命食品啦，洗热水浴啦，睡主人的地毯啦，和小主人玩足球啦，与菲佣同床（不一定异梦）啦，接受佣人剪发梳头搽脂抹粉和穿时髦的衣裳啦，等等。还有哩，如果主人生气踢我一脚，那肯定会被告到防止虐待动物协会去，吃尽苦头。我阿黄就是这样的一只受宠而又特具个性的黄狗。我现在才不过两岁，但是已经享尽荣华富贵，不愧此生——狗生了。 每个星期日清晨，我都钻进女主人的“惹挂”, 要到十多公里外的植物园去晨跑。菲佣也随侍在侧。从植物园的大门到胡姬花园那一段路，最为赏心悦目。左侧是个大湖，湖里有一个工人坐着小木船在做清理的工作。黑白二鹅轻轻盈盈地在水面上划行，一个小学生在朗诵：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右侧是一片斜坡，嫩草如茵，尤胜波斯地毯。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在草坪上走动，时而跳几步，时而飞到近处的矮枝头，唧唧唧唧在唱着喜悦的歌。 我随着颈链的被牵动，一边跑步，一边东张西望，好不逍遥。当然，我有时也可以不必完全随着女主人一直向前跑，也可以略为偏离方向，但是无论我朝哪一个方向走去，总不能超越颈链圆规的限制。还没有抵达胡姬花园，我忽然感到腹内有异响，叽哩咕噜。我赶紧示意女主人停下，走到路旁嫩草上后双足一蹲，扎稳狗步。菲佣“醒目”, 连忙将一张预先准备好的旧报纸，铺在我的屁股底下。我无声无息地就撒出几条废物来，然后站起身子，弹弹后腿。菲佣捏住鼻子将粪便包起来，丢进路旁的垃圾箱里。跑……跑……跑……健身运动不言倦。 我忽然嗅到一种很熟悉的同类的味道。原来斜坡上端有一个女人牵着另外一只黄狗走过来。我马上停止脚步，全身黄毛直立。我竖起耳朵，心中先掂掂那只狗的斤两：哼，只不过是另一只黄狗，也不像是会讲高尚语言的精英那种，女主人也没有菲佣陪伴，肯定不会比自己的女主人地位高。这种心算似的比较很快就把那只黄狗给比下去了！再说，瞧不起与自己同种的狗本来就是我的习性。我最怕的就是那种纯白毛而且又高大的异国名狗，未战我就先畏惧五分了！现在正是表现自己机智勇敢与向女主人献殷勤的时候，还不抓住机遇干吗？这样一想，我赶紧趁女主人一不留神时挣脱颈链，电光火石般地向那只黄狗冲去，引颈猛吠，同时露出我尖锐的牙齿，把对方——人和狗吓个半死。要不是自己的女主人怕闯祸，赶紧把我喝住，那我必然会着实地给对方一个好看。我奔回女主人身旁，让她牵着；很有点豪气干云的派头，继续向前跑步。 跑……跑……跑……一直跑到十点左右，跑到自印尼飘过来的浓浓的烟雾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才又钻进“惹挂”，回家享用午餐。有这样的生活，还要管它什么美元贬值，通货膨胀，贪官污吏横行霸道，医药费无法支付……？汪……汪……汪……大家来与我一起享受狗生吧！ ____________________ 黄孟文，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研究会及新加坡作家协会名誉会长，著有《安乐窝》、《黄孟文微型小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