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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人狄蒂 第十三章 心 据别人说，小山农庄上这位少东家和继承人一生下来，额 头上就长着皱纹。“他承继了一副沉重的担子；他到了现在这 境况，一点也不奇怪！”他们说。实话说，他是个遭受天谴的 活见证。但是，他的在外面做事的哥哥却是例外：他们都很 好。而那些在农庄上待过一个时候、干过活的人却或多或少地 都遭到了一份天谴。这是家族的代代传继的天谴的一个怪异的 地方———它越过了这一家人，泱及到陌生人。尽管辛妮脸蛋儿 红红的，新鲜活跃，却古怪地忌讳见所有的男人。一个像她这 么漂亮的姑娘对着面前出现的男人，就张牙舞爪的，而且除了 她的银行存折以外，什么也不喜欢，这难道是正常的么？谁都 知道拉司慕斯·利特尔就因为在农庄上干了一生的活，变成了 多么放荡的畜牲，现在这个小姑娘又被这股邪气以独特的方式 传染着！一天晚上，她疯狂地奔到了村子里，像一头给人追赶 着的野兽一般打着人家的门。等到问她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她 又回答不上来。这真是莫名其妙！ 说到小山农庄，问题的症结就出在这一家人在那儿一代又 一代的住得太久了。那地方从来没有好好收拾过，重新整顿过 一番。这一家也有过把别处的姑娘迎娶回农庄，以为它换些新 的血液，而且还时常把别的男人偷偷带到家里———小山农庄上 的人对夫妇关系的神圣不可侵犯从来都不是很严肃。然而即便 ·369 · 普通人狄蒂 是这样，这一家并没有因此有所更新，农庄还一直是那老样 子。古老的历史、古老的风流勾当、古老的罪恶被人一代又一 代的传授下来，经常的数说着，而且还不断地增加新的谈资。 农庄的四壁就淹浸在这里面，那些从久远得已忘怀了的日子里 传下来的发着难闻的气味被褥也因此变得沉甸甸的，要是一场 大火把农庄烧了，那才好呢！过去的几世纪中，也曾有过一两 次火想帮着老天把它收拾一番，然而都以失败告终，小山农庄 根本烧不起来！同样的气氛、同样的臭味、同样的难受的郁闷 仍旧浸透着、污染着农庄周围的空气，农庄一天天的腐烂，这 情形也不断的恶化。疾病、吝啬、阴险奸诈的手段正合他们的 口味，这一家的传统便被它们顽强地保存了下来。 连一七五六年造的酒杯都被传继到了卡伦的手里，古老的 鸭绒被上的肺痨菌本身就足够使庄屋里的气氛变得像一座百年 古墓一样。在这积了几代的垃圾堆中人们干着每天的工作，讨 生活，也因它而死亡。生命在一片墓地上茁长着，这墓地以血 汗、沉重的劳动和罪恶作为土壤。 狄蒂觉察到了这使人窒息的气氛。很幸运，她的家没有这 些古老的东西的重压，他们的前面只有愉悦的未来。尽管他们 遭遇了许多的忧患，生活却因它们而有一种新鲜的光彩，使他 们觉得未来就在他们的面前，觉得他们在一个可以称为新的时 代里呼吸，虽然生命还没有出现在这个时代中。这剥皮鬼一家 人好的坏的遗产都没有份，因此，他们便把自己的祖先撂在一 边。把过去的事情全都抛却，只是眼望着将来，他们中间都有 这样的好习惯。拉尔斯·彼得总认为保持过去的偏见和过去的 病毒是愚蠢的事，每逢有人想回到过去时，他便直率地道出他 的意见。吉卡赛人要把一只偷来的猫像野兔一般烤来吃的时 ·370 · 普通人狄蒂 候，总是先把猫身上的毒都打到它的尾巴里，然后把它割掉， 他们也是这样。 狄蒂对于日常的忧患，有着一颗小小的坚强的心。她能够 与忧患搏击，也能够尽量在困苦中找到乐趣。可是，这儿的黑 暗实在是最可怕的了，它深深的痕迹留在一切东西上，沉重地 压在人的心头。她清楚卡尔为他母亲干的勾当而感到的痛苦； 这事情你可以谈论，也许，你还可以安慰这样的悲痛。然而他 心头经常被笼罩着的悒郁———他的没有缘由的苦恼，她却无法 理解。想在这方面安慰他，就如在砂子里挖洞蓄水———你刚挖 好，水就从底下涌上来填满了。要让他精神振作起来，简直不 可能。 可是，她又不能丢下他不顾。她不由自主地想他，替他担 心；这是她的天性。生活对穷人苛刻残忍，正如小布谷鸟儿对 小麻雀那样，霸占了它们的窝，以它们的保护人自居，目的却 是为了填饱它们的馋嘴。不管狄蒂是否愿意，她得挑起这个没 有她份儿的世界的全部重担，除此以外别无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