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罪契约的适用限度-苏州大学法学院.PDF

“认罪契约”的适用限度 “认罪契约”的适用限度 ——“认罪认罚从宽”速载程序试点改革的再思考 刘 磊 内容提要 认罪认罚从宽制度试点运行以来，中国司法机关部分实现了案件的繁简分流、量刑弹性与 诉讼经济，然而仍然存在着若干争议问题。认罪契约虽具有一定的诉讼经济价值，但其带来的风险代价不 可忽视。从法经济学分析，契约的正当与契约双方的信息成本、议价能力、交易成本等若干因素均会导致契 约的不公正；对于刑罚契约的公正应当进行必要的审查与制度配套，否则会与诉讼公正与刑罚公平相冲 突。对美国辩诉交易制度进行法律移植时，应当注意遵守正当程序机制与量刑公正问题。只有建构证据开 示、庭前公诉审查、保障刑事被告人程序权利等若干配套制度，才能避免冤案与量刑失当。 关键词 认罪认罚从宽 认罪契约 刑罚交易 辩诉交易 正当程序 刘 磊，苏州大学法学院副教授 215000 2016年9月3日，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正式通过《关于授权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 察院在部分地区开展刑事案件认罪认罚从宽制度试点工作的决定》，在北京等十八个大中城市率先 试行“认罪认罚从宽”制度。然而，“认罪认罚从宽”制度所追求的繁简分流、诉讼经济与弹性量刑等立 法初衷能否顺利实现，仍然需要从当代刑事司法准则及法经济学原理上对其检视，对于“认罪契约”可 能产生的风险与代价，亦应当有必要的评估与防范机制。如果只是以不完整的论据来支持认罪速裁 程序的扩张适用，却回避其相应的风险代价，有可能导致中国刑事司法改革误入歧路。 一、“认罪契约”的价值与风险代价 刑事诉讼中的“认罪契约”，是指刑事被告人与公诉机关间以认罪换取从宽量刑的约定。认罪协 商通常不明确具文，被告人试图通过放弃沉默权等程序性权利来获得量刑“议价”的机会，经过公诉机 本文为2012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刑事程序法的功能研究”（项目批准号：12CFX044）、教育部2017年人文 社科项目“美国刑事诉讼革命的经验、教训与中国刑事诉讼改革的后发优势”（项目批准号：17YJC82002）阶段性成果。 · ·2018/1江苏社会科学 154 法学研究 [1] 关认可与法院审查后，刑事被告人最终往往被科处较轻的宣告刑甚至免除刑罚 。认罪认罚从宽制度 固然有其诉讼经济上的价值，但是，从现代刑事正当程序的基本内涵与刑罚公正基本衡量标准而言， “认罪契约”所带来的风险与代价亦不容低估。 1.认罪契约的基本价值 在当代民法上，平等民事主体之间只要基于合意，可以订立契约来处分其财产权、债权及其他权 [2] 利，一旦契约订立生效，则对所有缔约当事人具有法定拘束力 。如果将契约思维引入刑事司法，即允 许被告人以自愿放弃沉默权等诉讼权利为代价向公诉机关申请刑罚从宽，当公诉机关允诺从宽量刑 后，法院审理后通常认可控辩双方间存在的不成文的认罪契约，这或许可以最终实现各方“共赢”。 （1）“明案”速审、速结 一个理性的刑事被告人，在开庭审理前往往权衡各项因素：例如控方已拥有的证据是否足以对其 定罪、审前认罪获得取保候审的概率、陪审团或法官的定罪倾向、不认罪是否导致较重的刑罚等等。 案件负荷下的检察官，则会接受将案件进行繁简分流，以有效降低公诉成本与提高胜诉率，尤其是在 被告人主动、自愿认罪的情形下。对于同样面临“案多人少”的法院而言，被告人自愿口头或书面具结 认罪，不仅能够增强其有罪供述的证明力，亦能够使很多“疑案”转为“明案”，对于证据充分的被告人 认罪的明案，法院速决、速结有利于降低审判成本。所以，总体而言，检察官与刑事被告人之间协商达 成不成文的认罪契约后，被告人因此获得较低的宣告刑，检察机关与法院则减轻了办案负荷，国家与 社会则减少了相应的司法成本，似乎同时实现了诉讼经济与诉讼公正。 在中国，由于全国员额检察官、法官的总数是相对固定的，如果刑事案件总量每年仍在井喷式增 长，在不增加员额检察官、法官总数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