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名林秀芬-失落的记忆.doc

林秀芬 失落的記憶 「妹仔，妳媽不知跑去哪兒？我才去市場一會兒，她就不見了，我到處都找不到她。」爸爸在電話中緊張的說著。 上班時，接到爸爸打來的電話，我先安撫爸爸的情緒。外面正飄著小雨，我也顧不得穿上雨衣，趕緊騎上機車，在街上找尋媽媽的蹤影。 媽媽已經不只一次到處亂跑，每次都找不到回家的路，必需靠家人尋回，或好心路人將她送到警局。 超市、農會、公園……所有我想到的地方都沒有熟悉的影子。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好擔心媽媽這次沒那麼幸運，我的心開始慌亂起來。 眼角瞄到國小校門，紅格子毛料外套身影，在門口探頭探腦，是媽媽。我繃緊的神經鬆了下來，但緊接著怒氣卻揚了上來，我衝到她面前，扳過她的身體，對著她的臉大聲咆哮：「妳知道大家很擔心妳嗎？不是叫妳好好待在家，妳怎麼都聽不懂？」 她被我嚇著，手中物品跌落地上，我撿起地上的物品一看，是一把破舊的雨傘。 媽媽對我喃喃說著：「老師！對不起啦！我是來送雨傘給我家妹仔，我只有站在校門口，沒有打擾你們上課……」 我嘆口氣，媽媽又忘記我了。她還以為我還是那個不愛帶雨傘上學的小學生，每到雨季她必定送雨傘到學校給我，然後我倆一起唱著『下雨歌』走回家。 『淅瀝淅瀝　嘩啦嘩啦　雨下來了， 我的媽媽 拿著雨傘 來接我， 淅瀝淅瀝 嘩啦嘩啦　啦啦啦啦』 「媽媽！如果我讀到國中、高中，下雨天，妳也會來接我嗎？」童稚的聲音撒嬌的說著。 「當然會呀！」媽媽笑著回答。 雨還在下，淋溼了我的眼，是誰在唱歌？是誰要媽媽來接她？ 自從媽媽失智後，病情時好時壞：以前超潔癖的她，變得不愛洗頭和洗澡；不知道已經吃過飯，還嚷著要吃飯；大熱天卻穿著厚重外套…… 有時也會汙衊我偷她的東西；罵爸爸要在飯菜下毒害她；一時興起，會煮菜給家人吃，但會做到一半，就跑去看電視，把廚房搞得一團亂。 偶爾會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要求，晚上明明已經開燈了，她卻要求我開燈，跟她說已經開燈了，她會莫名對我發脾氣。 望著她的臉，我常想昔日高貴優雅的媽媽去哪裡了？這個婦人身體住著令我陌生的靈魂，她和我的思想，像兩條平行線，我不能理解她的需求。 每當被她的無理激起怒氣時，我就必須深呼吸，告訴自己她生病了，她退化了。從小到大，媽媽包容了我多少過錯和叛逆；而今換我來照護她。漸漸地，我也摸出一套和她相處的模式，盡量順著她的意思，她就滿意。 「媽媽！妹仔在上課，不能吵她，我先載妳回家，等下我把雨傘拿給妹仔。」 連哄帶騙的將媽媽哄上機車。雖然她失智了，忘了現在的我，但她記憶深處，依然惦記著那個小小的我。 『淅瀝淅瀝　嘩啦嘩啦　雨下來了， 我的媽媽 拿著雨傘 來接我， 淅瀝淅瀝 嘩啦嘩啦　啦啦啦啦』不自覺哼起了這首歌，媽媽也跟著我輕輕哼著。 雨還在下，淋溼了我的眼，以前是媽媽接我回家，現在換我接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