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美学形而上的惊奇-中国社会科学网.pdf

汉字美学：形而上的惊奇 骆冬青 摘 要：汉字这一特殊的伟大符号，深刻表现出中华民族的智慧形态。汉字既有 “形而上” 的超越层面，又体现出感性、直观的魅力。汉字之 “文”凸显作为 “表形文字”的图象思维，这是 汉字与西方拼音文字的差异所在。但是，汉字也重视声音思维，在 “文”中，以图象思维方式蕴 涵声音思维。汉字之 “字”在古人历来的特殊重视中，越来越沉积到 “小学”；“小学”对 “六书”的 探索，则在 “形音义”的研究中呈现出汉字美学的深刻意蕴。“文言”，是表音语言与书写文字相 结合的一种艺术性的“人工语言”，在凝聚中华民族的文化和精神中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现 代汉语也发展出一种 “新文言”。思索 “文言”传统，建立源于 口语又超越 口语的艺术形态，是汉 字美学对中国文化精神的奉献。 关键词：汉字美学；图象思维；声音思维；文言 中图分类号：H1—0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2095—5804(2017)04—0121—09 中国美学拥有 自己独特的范畴体系和思维特质，在历史的锻造冶炼中，凝聚成中华民族审美精神的 内核。中国文化，在 “游于艺”的自由开张中，形成博大精深的精神境界。思考中国美学与西方美学存在 的文化差异，文字学乃重要切入 口，汉字在铸造中国美学精神的过程中具有重要作用。邓 以蛰将汉字进 化到书法，视其为中国独特的 “纯粹美术”，“盖毫无凭借而纯为性灵之独创”①，揭示汉字不像其他民族的 文字停留在符号阶段，而是成为表达民族美感的工具。这个论断颇具启发性。汉字堪称中华民族最伟 大的创造之一，探寻汉字的美学蕴涵，是一项涉及文化根本和复杂形态的重要工程。 史学家李约瑟在 《中国科学技术史》扉页题词中，引用 17世纪英国皇家学会会员罗伯特 ·胡克 “关于 中国文字和语言的研究和推测”中的一段话，揭示了一种激动人心的前景：“我所要讲的，说不上是什么 完满的发现，但我希望能启示和激励那些更有才华并且具备其他有利条件的人去完成这一伟大的功 业。目前我们还只是刚刚走到这个知识的边缘 ，然而一旦对它有了充分的认识，就将会在我们面前展现 出一个迄今为止只是被人们神话般地加以描述的知识王国，并将使我们能够去和这个王国中古往今来 作者简介 ：骆冬青，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南京，210097。 ① UIS以蛰全集》，安徽教育出版社，1998年，第160页。 121 中国嵩散哥士食科学 2017．4 最优秀和最伟大的人物进行交谈；同时这将会使我们发现一个新的 印‘度宝藏’，并通过新的 贸‘易’把这 些珍宝带到我们这里来 。”或许有这个题词思路的引导，这部著作在 “全书编写计划”中对汉字做 了专门 的 “简述”。其 中，有对汉字 “成为促进 中国文化统一的一个多么强有力的因素”的赞誉 ；有对汉字独特性 的阐述：“中国文字是三千多年以来一直保留着象形书写法 (与拼音写法相对立)的唯一文字”；有对 以 “象形文字”“问接符号”联“想符号”和 互“解符号”来解读汉字的创制方法的肯定。①这种对文字的重视， 才是打开中国文化宝藏的关键 “钥匙”。这个 “神话般”的 “知识王国”，在李约瑟这里，是未被西方充分重 视的科学技术，可是，在人文社会科学的视野下，则意味着一个蕴含_『丰富文化差异的世界。 因为，如果说科学可以找到一种诉诸普遍．I生的语言乃至人工语言的话，人文世界却必须具有多种多样 的语言与文字。一个世界并存多种语言文字，这固然是历史形成的事实，却更是保持文化与文明活力的 “永恒的活火”。汉字不仅与中国科学技术思维相关，与中国人整个生活世界相关，更与中国文化世界的建 构有着深刻的联系。从这个角度来看，李约瑟从论述中国的文字来打开中国科学技术乃至中国文化大 ¨， 切中了关键：只有从符号层面，才能够深入地理解一种文化的思维乃至内在逻辑。 对于异文化来说，中国文化 中最为深刻的奥秘 ，恰是隐藏在汉字中的种种困难 。法 国汉学家白乐桑 曾说：在“西方人来说，汉语能使人高深一些，使人对所有的文化保持一定距离，包括对 自己的文化，因为 中国很早就意味着 别‘他 ’，别种语言，别种文化，别种思想，别种思维，别个世界，等等。”他还引用另一 位法国汉学家万德尔茨的话 ，形容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