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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归来》的人性表现和诗化表达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 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苏轼这几句诗写尽了 夫妻阴阳两隔后在梦中相见之际难言的感伤， 以往的苦思、历经 的艰难、时间的流逝、容颜的改变等，都在不言中一一浮现，触 痛心灵。但是可能苏轼没有想到的是， 这种悲伤的相见也许是相 对幸运的，他与妻子相见只是暂时的不识，因为人生的乖谬，相 见还可能有更悲惨的场景。张艺谋导演的电影《归来》就为我们 描述了惊心动魄、撕心裂肺的两次归来：一次发生在“文革”中， 被劳改的右派分子焉识逃跑回来探亲却无法团聚； 一次是在“文 革”结束后，焉识按照政策重返城市，渴盼幸福生活的他等到的 却是妻子患了选择性失忆症，已经不认识他了。导演在叙述时， 侧重把镜头对准人性，精确地描绘人性反应，陆焉识、冯婉瑜和 他们的女儿丹丹，在命运设置的种种情境中演绎着各自的人性。 三个人物人性的表现既各不相同， 又密切联系，共同演绎了人性 的悲歌和赞歌。 一、人性的拷问 第一次归来发生在政治斗争走向极端的“文革”时代， 右派 分子焉识因为忍受不住对亲人的思念之苦，在一个大雨的夜晚， 逃离改造的农场，潜回了阔别多年的城市。但是，他还没进家门， 农场的抓捕人员已经通过街道办事处和单位通知他的家人焉识 逃跑回家的消息，要求他们站稳立场，不准相见，还要配合抓捕 焉识。一对尖锐的矛盾突然横亘在妻子冯婉瑜和女儿丹丹的内 心，是抓捕右派分子， 还是接纳自己的亲人？这是对人性的拷问， 迫使人要么从人性出发，要么从政治出发，做出自己的选择，而 且是非此即彼的选择。 这无疑折射出当时走向极端的政治的冷酷 和荒谬， 它已经同人最基本的爱亲人的本性对立起来。 右派分子 被看成阶级敌人，即使是亲人，对他们也只能划清界限，进行斗 争。在那个政治至上的时代， 在政治上与组织保持一致是每个人 生活的保障， 是发展的前提。 那么这可怜的母女在政治和亲情之 间会怎样选择呢？ 女儿的选择是明确的。 焉识被打为右派离开家的时候， 女儿 才 3 岁，在她的意识中，父亲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与她并没有 亲密的情感联系， 而且因为父亲的右派身份， 影响了她和母亲的 生活，幼稚的她对父亲怀着不满。焉识潜逃回家的时候，在学校 舞蹈团的她也正处于关键的时刻， 团里要从她和另外一名女演员 中选拔一个人扮演《红色娘子军》的女主角吴清华，而当上了女 主角，就意味着前途光明。 当农场来的抓捕人员要她协助抓她父 亲时，她没有多少犹豫就决定了。下大雨的夜晚，在楼梯上，与 披着雨衣的父亲相遇时，她那美丽而冷峻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让人们体会到人性丧失的可怕。她冷酷地拒绝父亲传话的请求， 赶快下去报告了抓捕人员， 最终酿成了父亲被抓， 母亲深受刺激 得了精神病的恶果。 在面临人性拷问的时候， 幼稚的女儿交出了 人性异化的答卷。 母亲的角色无疑是最复杂的， 也是内心最为煎熬的。她得知 丈夫逃亡之后，期盼、恐惧、担忧等复杂的感情搅得她心乱如麻。 大雨之夜，她预感到丈夫可能要回来后，在家里坐立不安，不时 地瞅着门口，焦急地等待着丈夫，又害怕他真的出现。她心里有 两种声音在呼喊：一个说“应该见自己的丈夫”，一个声音说 “那会毁了女儿的前途”。她爱自己的丈夫，也爱自己的女儿， 哪种选择都会让她痛苦万分。 当焉识悄悄来到屋外，站在门外想 敲门又不敢敲，陷入焦灼之时，在屋内，她感应到了丈夫在门外， 她多么想打开门，但是想到可怕的后果，她又止住了脚步。这扇 门是政治的象征，是它将一对爱人无情地隔开。 这是片中最为精 彩的一段戏，表面上是无声的静默，但是观众却能够感受到人物 心里的惊涛骇浪。两位优秀演员通过他们的精彩表演， 将人物的 期盼和拒绝、惊喜和惊恐这些复杂的情感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让观众不能不为他们的演技叫好。最终，妻子没有开门，丈夫在 塞进一个小纸条后，听到了有人上楼的脚步声，仓皇离去。 妻子在短暂地屈从了政治的高压后， 就立即后悔了。她看到 写着在火车站相见的纸条后， 赶快准备了一些棉衣，设法挣脱了 女儿的阻挡，赶往火车站。女儿在发觉后，立即报告了抓捕组。 当焉识与妻子看见对方，大喊着冲向对方时，抓捕组也赶到了， 他们野蛮地抓住了焉识，另一拨人抓住了妻子，吼叫着、殴打着, 将他们强行分开。 一刹那的犹豫，没有让丈夫进门，留给冯婉瑜的是无尽的悔 恨和良心的折磨，最终她患上了选择性失忆症。 二、人性的升华 如果说第一次归来，拷问的是妻子和女儿，那么第二次归来 拷问的对象是焉识。终于结束了十多年的监禁生活， 可以和思念 了许多年的妻子和女儿相见， 那是多么热烈的情景呀！但是当他 回到家准备要留下来时，妻子惊恐地大喊着将他赶出了家门。 终 于，他从女儿口中得知，妻子患上了一种选择性遗忘症，已经认 不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