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冯梦龙情与理交织下的夹缝书写——以《蒋兴哥重会珍珠衫》为例.pdfVIP

43 品  评 论冯梦龙情与理交织下的夹缝书写 ——以《蒋兴哥重会珍珠衫》为例 王安溶 冯梦龙既是追求“性情之响”、提倡个性解放 机不竭。冯梦龙在《情灵类》总评中提出：“人， 的时代叛逆者，又是强调文艺教化、伦理道德的传 生死于情者也；情，不生死于人者也。人生，而情 统卫道者，这种矛盾性在其作品中表现为情与理的 能死之；人死，而情又能生之。”可见，情不会随 艰难调和。冯梦龙尝试为日渐僵化、空洞的程朱理 着人的肉体陨灭而消失。冯梦龙甚至将情的不灭不 学寻求情的基础，重新规范礼教，他追求的既不是 朽与古之三不朽并提，肯定了情的地位。 纯粹的理，也不是极端的情，而是试图通过“情教” 第三，情真不假。冯梦龙认为只有情为真，情 达到情与理和谐统一的理想境界。 最大的特点就在于真，他评点自己的民歌采编创作 一、冯梦龙的情教体系 时就说：“子犹诸曲，绝无文采，然有一字过人， 王阳明的理论为“情”留下了突围的空间。虽 曰真。” 然王阳明强调存天理、去人欲，这与程朱理学的本 以上三方面可以看作是冯梦龙情本论的内涵， 质并无不同，但在方法论上，阳明心学不同于程朱 可见冯梦龙的情已超出一般的男女之情，而是指向 理学的格物致知，而是将心放大，强调以心性洞悉 具有真善美特性的感人至深的力量。 万物，这就为情的出场留下了可能的空间。此后， 冯梦龙对情的强调最终是为了落到情教上，以 泰州学派将情推向高点，李贽极端主情，哲学层面 情为基，动之以情，感化世人，实现济世的真正目的。 的情本论宣告完成。在文学领域，李开先、徐渭、 他在《情史》序中宣告：“我欲立情教，教诲诸众 汤显祖、公安三袁都有主情倾向，而冯梦龙可以算 生。”晚明程朱理学日益僵化、空洞，已经无法有 是将情本论完善的集大成者，情本论与情教观是情 效约束迷醉的世人，且《警世通言》云：“理著而 教体系的两个理论层面。 世不皆切磋之彦，事述而世不皆博雅之儒”，普通 冯梦龙的情本论阐释了情的内涵与核心，他在 百姓很难得其要领，不会真正受教照办。情有着感 《情史》序中说：“天地若无情，不生一切物。一 人至深的力量与醒世、移风的潜能，冯梦龙认为：“自 切物无情，不能环相生。生生而不灭，由情不灭故。 来忠孝节烈之事，从道理上做者必勉强，从至情上 四大皆幻设，惟情不虚假。”由此，人们可以从三 出者必真切。”由此可见，共情比抽象、僵硬的说 个层次分析冯梦龙的情。 教更能深入人心。如果世人行为的动力是本能的情 第一，万物有情。在冯梦龙看来，大到宇宙、 感而非外力强制约束，那么自然就能“盗贼必不作， 人类，小到草木虫鱼，天地间的万事万物都有情，“鸟 奸宄必不起”，无情化有、私情化公，从而可以拯 之鸣春，虫之鸣秋”是出于情；“草木之生意，动 救世风。 而为芽”也是因为情。草木虫鱼如此，人更是有情的。 情教是一套意图取代儒家传统教化论、规范社 “人而无情，虽曰生人，吾直谓之死矣”，冯梦龙 会秩序的体系，实质是将礼教性情化，另辟情的道 认为无情之人与死无异。不仅如此，人若无情，一 路，重新诠释封建礼教，把礼教建立在情的基础上， 切罪恶由此导出，正是“倒却情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