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届高考语文现代文阅读过关检测文学类文本阅读（B）（含解析）.docxVIP

2024年

文学类文本阅读（B）——2025届高考语文现代文阅读过关检测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题。

霜天

杨朔

昏昏沉沉中，冯卯子觉得有人在拖他、抬他，又脱他的棉袄。他使尽全身力气，想要抵抗，却只能睁开两只失神的细眼，金大娘和她的女儿妞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妞子站在炕前，拿着灯。金大娘身前系了条沾满面粉的围裙，跪在冯卯子旁边，一面拿金创药替他擦伤口，一面唠叨：“老天爷，你这是怎么了？我正在打烧饼，听见院里扑通一声，还当是哪个没长眼的小賊，没想到竟是你昏在地上……”

好几个伪军在村子里乱叫，声音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全村的狗都叫起来了。

冯卯子抬起头，吃力地说：“不行，我还得跑！”

金大娘连忙按住他的胳膊，着急地说：“你往哪儿跑？我不能见死不救。你这样出生入死，还不是为了咱们！我活了半辈子，还怕什么死！有我就有你，放心好了。”

冯卯子推开金大娘的手，焦急地说：“你不知道！我死是小事，我有要紧的情报给上级送。”金大娘心里又生气，又感动。妞子一直不声不响地站在旁边，这时突然轻声问道：“你们上级离这儿多远？”冯卯子挣扎着坐起身，含混地答：“不远——最多不过四十里【注】地。”金大娘忍不住埋怨道：“四十里地还说不远，我看你怎么跑得到！派个人去不是一样吗？”

冯卯子勉强笑着摇摇头，忍着痛站到地上，才走了几步，不禁脱口叫了一声，重重地跌倒，再也不能动弹了……

几个伪军的吵嚷声又隐隐可闻，惹得狗叫得更急了。刚才在路上，他们隐隐约约地望见个人在跑，便加快脚步追上来，进村后人却不见了。他们追出村，跑了一段路，不见人影，料定这人躲在村里，便转回头，分散搜索。

一个伪军来到金大娘房前，隔着矮墙见房里还点着灯，纸窗上晃着个又大又黑的人影，心里犯起疑惑来。他翻过矮墙，轻手轻脚地走到窗下，闭上一只眼，从窗孔一望，不觉高声地叫：“老物件，你做什么？”一面踢开门，像阵风似的闯进来。屋里就金大娘，她正拿着铁夹子烤烧饼，听见人声，吓得掉转身，用手掩着心窝，指着那个伪军笑骂道：“死鬼，怎么不学好！半夜三更捉弄人！看你冻得那个鬼样子，快过来烤烤火吧。这有新出炉的烧饼，要吃就拿，不用不好意思。”伪军是个矮汉子，可嗓门儿高，抓起烧饼就吞。金大娘瞟了瞟里间屋子，站起身，拍拍自己坐的凳子，又笑道：“坐着吃吧，这里坐着暖和。大冷天，不在家里睡觉，跑出来干什么？”伪军坐下抱怨道：“没有差事，谁愿出来受冻！村里刚跑进个土匪，看没看见？”

金大娘按着鬓角，尖着嗓子说：“哎哟，瞧你问得多怪！我坐在家里，听见外边狗又叫，人又叫，吓得房门都不敢出，怎么会看见？我早对那些老总说了，我一个开小铺的，家里人来人往，哪能保证没有坏人来买东西。”伪军咽下一口烧饼笑道：“得了，得了，别啰唆了！谁不知道你是好人！不过说不定土匪会溜进来，躲在什么地方，连你都不知道，我就是为的这个才进来看看。”他把剩下的一口烧饼塞进嘴里，站起身，屋里屋外搜了一遍，末后要往里屋闯去。金大娘一把拉住他笑道：“你往哪儿瞎闯啊？”

伪军瞪着眼问：“你怎么虚怯怯的，难道家里真窝藏着土匪？”金大娘的脸色一变，急忙赔着笑说：“我的老天爷，可别这么说，你还叫不叫我活了！是妞子睡在里边……我求你行行好，别进去瞧了。”伪军越发疑心，胶着眼说：“我偏要瞧！”金大娘的脸一冷，应声说道：“好，你瞧！你瞧！”一面掌着灯，一面撩起门帘。

除了妞子，里屋再没有第二个人。妞子睡在炕上，脸朝着墙壁，头上包着一条羊肚儿手巾，前额的乱发遮住了眉眼，齐肩搭着一床旧棉被，被头露出那身粉红色棉旗袍的高领。伪军满屋扫了几眼，搭讪着说：“这事你别不高兴，可不能怪我。俗语说，吃人家饭，给人家干。人家叫搜，我哪敢不搜？”金大娘听了，小声笑道：“我的老天爷，这是公事，谁敢见怪！走吧，咱们到外屋说话去，别吵醒她，不然又要哼哼好半天……”金大娘指指妞子，又拉拉伪军的袖口。

伪军走到外屋，往腰里揣了几个烧饼，也不给钱，就往外走。金大娘把伪军送到大门口，听着脚步声远了，才呸了一口，忙忙叨叨地转回屋子，拿着灯走进里屋。她盘着腿坐上炕，松了一口气儿，悄悄对着炕头说：“可急坏我了！我胸口的一块大石头这才落下去！你这会儿觉得怎么样？我真担心那个王八羔子来动你。”“妞子”吃力地翻过身来，慢慢地拨开脸上披散着的乱发，露出一个高鼻子，两只细眼睛——这不是妞子，而是冯卯子。他望着金大娘微微一笑，哑着喉咙说：“大娘，我这条命……都是您给的！”

金大娘把脸一掉，又转过来说：“这算什么！救人就是救自己，还分什么你呀我呀的！只是不知道妞子这时候怎么样了？”此时，在一条通往八路军防地的路上，妞子披着妈妈的羊皮袄，冒着风霜，正在孤零零地赶路。她带着冯卯子的紧急情报，溜出村庄，连夜代替他去送信。夜色像是一片汪洋大海，黑漆漆的，没有边岸，但她毫不畏惧，坚定地迈着脚步。霜落得更重了，天空好像罩